他頓了頓，隱忍開口：“你跟我來。不管他能不能醒，他最後的時間，一定希望你能陪在他身邊。”
說罷，他兀自轉身，朝着樓道里走去。
顧南舒怔忡了一下，旋即掰開了宋相思擋在面前的雙臂，緊跟着宋屹楠而去。
ICU裏。
傅盛元渾身上下插滿了管子，毫無生氣地躺在無菌病牀上。
他臉色煞白如紙，脣角脫水乾裂，胸腔之上微弱的起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顧南舒想起前兩個月在英國的時候，同樣也是在ICU，她一度以爲傅盛元會死……可是跟他現在的狀況比起來，當時反倒顯得微不足道了。
“傅家的船隊找到你們的時候，老傅已經抱着你，在江面上漂了有將近四十分鐘。”宋屹楠撫了撫額頭，同樣顯得痛苦不堪，“就他那個破心臟，平時連跑個一百米都會喘！可是這一次，他卻整整遊了半個多小時！船隊發現你們的時候，他託着昏迷的你，距離岸邊不過十多米了！如果船隊一直不來，他是下定決心要帶着你游回岸邊的！”
顧南舒懵在那裏，心臟一抽一抽疼。宋屹楠每說一句話，她就更疼上一分，那種感覺，和凌遲沒多大區別。
啪——
宋屹楠從衣兜裏掏出一隻手機來，扔到顧南舒跟前：“這是在你身上找到的。”
顧南舒眉頭一擰，下意識地搖頭：“這不是我的手機，我的手機早就扔進南江了。”
宋屹楠臉上的怨氣又加重了幾分，“老傅的手機防水，並且開了GPS定位。他知道自己有可能會體力不支，所以撕開了自己的衣服，把手機纏死在你身上……萬一船隊還沒趕到，他就心臟病發，我們還能通過手機定位找到你！”
顧南舒的指尖顫抖着，指腹緩緩撫上那隻手機。
所以，當他從南江大橋上跳下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好了，要把生的希望……留給她……留給她這個早就已經變了心的女人……留給她這個爲了別的男人一心求死的女人！
“打開看看吧。”
宋屹楠強忍了心頭的不忿，沉悶開口，“手機雖然防水，但也禁不住這麼折騰。撈上來的時候，屏幕顯示有點問題，臨時找人修了下，才發現，他留了遺言給你的……”
遺言……
顧南舒手指冰冷，肩膀止不住瑟縮了一下，隨即趕緊開了機。
鎖屏密碼，這一次她沒有多想，直接輸入了自己的生日。
屏幕上，是一條沒來得及發出去的短消息。
他說，南南，如果這輩子不可以，那我也不要下輩子。
多麼熟悉的字眼啊！
顧南舒一下子就想起了，她墜落江面前對阿元說的那句話。
她說，這輩子，是她對不起他，如果有下輩子，她不要再愛陸景琛了，她只愛他一個人！
現在想想，她真是該死！
她怎麼能忍心對着他說出那樣的話！
看上去是承諾，其實不過是將他們的過去，全盤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