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堯帝聽言立刻宣酈無忌入宮,之後朝中衆大臣就收到了邊關私賣鐵器一事,從監察司轉到刑部,在外人看來,這案子只是從酈世卿手中轉到了酈國公手中而已。
這其中的門道,朝堂上的人精們心裏有數,就在於陛下想查到什麼程度。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事酈灼華可不會輕易放手的。
從鄴陽到邊關,一來一回最快也要一個月,酈灼華一行也算得上快馬加鞭的去,回來應該不着急了,但監察司還有一堆的事,她回來的速度也慢不下來,在邊關她總共停了兩天,這兩天是殺的殺,罷免的罷免,押上鄴陽的基本是主要從犯,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沒給人半分反應的機會,她已經押着人離開了,離開邊關時,出了一件小事。
虎丹攔了車隊要爲父申冤,這妮子申冤就申冤,非要扯上酈善舟,說得跟和他有什麼似的,聽得酈灼華等人一臉懵。
“你好這口?”酈灼華扭頭問自家弟弟,“難怪在鄴陽誰也看不上。”
“我不,我沒有,別瞎說!”酈善舟毛都快炸起來了,“我眼又不瞎,放着阿姐這樣的不喜歡,喜歡這種!”他這話一出別人還沒如何,虎丹愣住了,打量着酈灼華,面前的人衣裝華麗,妝容精緻,一看就是靠家裏的官宦小姐,也不知那些人怎麼被她鎮住的。
妝容更精緻,衣裝最流行的段葉如胳膊搭在酈灼華的肩上,“桃桃那是什麼眼神啊?這種拿你當小三看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酈灼華抱着小枝,淡看她一眼,“會說話嗎?你嘴痛快了,我崢哥是打你,還是揍我弟啊?”
“我覺得吧,少將軍會直接砍了這丫頭。”她下巴一指虎丹,調笑的道,“丫頭有本事,敢說少將軍頭上長草,敬你是條漢子,看你怎麼死。”
“廢什麼話!快走了!回鄴陽!老孃還急着回去抱侄子侄女!”武青竺直接把虎丹拎到一邊,喊了聲,“開跋!”
隊伍浩浩蕩蕩的出發!
酈灼華騎在馬上,吩咐了聲,“仔細查查虎家,看看能定什麼罪。”身後有人應是。
段葉如笑問她,“桃桃,你這算不算……”她話沒說完,酈灼華一記眼刀過來,她笑着閉嘴。
虎丹怕也是沒想到她爹本就是個知情不報的小事,因她一鬧變的麻煩起來了!多折騰了不少時日。
酈國公府的少爺也是她能碰瓷的!酈善舟不計較,不代表他阿姐會放過對方,酈灼華可是很記仇的!
在到達鄴陽前,寇元五人對鄴陽的想像是宏偉繁華,看到後,沒有他們想像中的宏偉,卻真的很繁華,這種繁華和寒北城的繁華不一樣。
哥兒五個中王叄,最爲受刺激,他在來鄴陽之前一直以爲鄴陽的女子都是那種嬌滴滴,溫柔可人的,到鄴陽的第一天遇到巡衛軍當街抓賊,那賊一看就是老手,上躥下跳,專往刁鑽的地方跑,眼看就要逃脫了,被街邊木器行的女掌櫃一磚頭歇在頭上,人直接倒地上了,暈了會兒,爬起來還要跑,被人從後面一腳踹趴下。
“跑……!你小子挺能跑!”追上來的巡衛正司喘着粗氣,手上刀鞘往對腦袋上招呼,“叫你再跑!跑得了麼你!”巡衛正司對後面追上來的巡衛指着賊,“鎖了!”巡衛正司跑的岔氣了,單手叉着腰半弓着身子,“累死老孃了,他孃的追了這小子五條街!”
“來喝口水。”木器行的女掌櫃提着茶壺端着茶碗走出來,挨個給巡衛們倒水,“各位辛苦了。”
巡衛們追了這麼久也渴了,道了聲謝,端着茶碗大口的喝水。
“多謝大姐了。”這位巡衛正司是個健朗的女子,一看家裏就是從武的,一碗喝完,渴沒解,女掌櫃又給她添了一碗,她邊喝邊問,“大姐,你家妹子怎麼樣?好些了嗎?”
“沒事了,前陣子我帶她去了國學院,夫子說她有過目不忘的才學,給分到聿館去了,她上了幾天,比往日開朗了不少。”女掌櫃笑言。
“聿館那可不錯,雖說是近兩年新添的,但這裏的人都是有真本來的,而且有教無類,出來沒準就能入監察司。”巡衛正司爲她高興,“對了,那人還來搗亂嗎?”
“月初來了回,把小珊嚇得不輕,我把人扭送提刑衙門了。”女掌櫃恨恨的說,“這種畜生就應該關他一輩子!對小姑娘下手!不配爲人!”
“大姐有事說話。”巡衛正司輕拍她的肩。
女掌櫃看小珊實在可憐,留下了她,入了自家的籍,跟她的姓,做她親妹子。
“你放心人就算放出來,也禍害不了人了。”巡衛正司拍着女掌櫃的手。
“怎麼說?”女掌櫃不解。
巡衛正司壓低了聲音對她道,“你不是把他告上提刑衙門了嘛,年前律法更改,對於誘、虜、奸、幼童者斬立決,對未成年出手者,宮刑。”巡衛正司臉上露笑,“應該已經行刑了。”
“這樣我就放心了。”女掌櫃點點頭,笑容浮上臉頰,對於曾經的丈夫一點都不惋惜,反而是一副大快人心的樣子。
這讓聽了全場的王叄覺得下面涼颼颼的,看着一個個挺好看的女子怎麼這麼狠啊!
鄴陽的女子五花八門,有那看似嬌弱,有那強悍的,但最引人注意的是那些打馬遊街的世卿們,明媚開朗,不嬌作,是鄴陽獨特的風景線。
酈灼華一行到監察司大門前時,刑部的人早早在這裏等待,刑部尚書滿臉堆笑的上前,“酈世卿,一路上辛苦了。”
“葛大人。”酈灼華停步看他,“怎麼有空來我監察司了?”
“實不相瞞,本官也是領了國公大人的命,接手邊關私賣鐵器一事,還請世卿給個面子。”葛尚書笑呵呵的說。
“我爹?”她眉頭一挑。
“這也是陛下的旨意。”葛尚書對天抱拳,“還請酈世卿見諒。”
“即然是陛下的旨意,勞煩葛大人請聖諭來,沒有聖諭,人先押在我監察司。”她說着往裏走,葛尚書要開口攔她,她停了步回頭對他道,“葛大人可要抓緊,人呢本世卿交戴幼輕先審着,審出什麼,審成什麼樣,本世卿可不敢保證。”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進了監察司。
段葉如走到他身邊故意停了步,“葛大人,你可真要抓緊嘍,戴刑官沒輕沒重的,這要是扎啞了還好說,要是扎死了,這案怎麼結,可就看大御令的心情了。”
葛尚書聽她“提點”立刻進宮向陛下稟報,請陛下做主。
這位戴刑官的官職是行事提司,是戴家後人,戴家當年被命案牽扯,家主夫妻在獄中自盡,一雙女兒入了奴籍,兩年前,趙侯府被參,牽扯出不少舊案,戴家得以翻案,陛下聖恩,免了戴家兩名女兒的奴籍,還其祖宅,自此,酈世卿身邊的丫環青黛紫黛恢復本來姓名。
青黛恢復本名戴幼輕,考了行事提司,正式入監察司,她當年一針把人扎啞的事,至今還讓人說道,大家也不知道她是真失手,還是故意,或者說是酈灼華指使,但大家都清楚一點,但凡酈灼華想知道的,就沒她問不出來,問完了這人是死是活,可就不好說了。
“這誰把我杯子換了?”酈灼華進正堂看着案上放得桃花映雪杯,眉頭微皺,小枝似乎感覺出她的不高興,輕舔着她的下巴,安撫她。
“世卿。”戴幼輕走進來,拿起桃花映雪杯爲她泡了杯茶,“這是小紫特意爲您做的,她有天賦,把季家的雪窯復原出來,這套桃花映雪僅此一套,天青落雪,湛藍飄雪,黑釉飛雪,都復原出來了。”所謂雪窯,無論是飛雪還是飄雪,就是在本來的瓷色中燒出白點,這白點就如同是下雪一般,並且是一體燒成的,有人曾經燒兩次,但手感不同,雪點要麼下陷感,要麼突兀感,想要一體燒又不過相互暈染,靠的不光是技法,還有些運氣。
“你讓她給我燒個黑釉就成。”酈灼華本想說不喜歡粉,但這也是季幼瓷也就是紫黛的一片心意,不好拒絕。
“世卿,小紫還給小枝準備了一套貓碗,乳白桃枝紋三足瓷。”戴幼輕又言。
“這個好。”一看貓碗酈灼華很喜歡,抱着小枝親口,“小枝喜歡不?”
“喵!”小枝可愛的叫了聲,表達喜歡。
[後記,現代博物館裏展出一大一小兩件乳白桃枝紋三足瓷,標註是:豐堯年間桃枝紋三足筆洗。
看到這個標註的某人無語,要怎麼告訴他們,這其實是貓碗呢?想來是沒人會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