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瞅瞅你,一天天的,整天把自己關在這個破屋子裏!二十好幾的人了,一份工作沒有,天天還要自家老孃養。天天就只知道打遊戲,打遊戲……遲早你就死在那電腦前……”

    一陣中年婦女的碎碎念彷彿在山谷間傳來,飄飄渺渺,逐漸放大在耳旁,把他彷彿塵封在海底的意識一點一點拉了回來。

    中年婦女的大嗓門越來越大,如蒼蠅一樣在付秦歌耳邊來回直響:“瞧瞧這屋髒的,哎——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來討債的……”

    付秦歌緩緩睜眸,視線逐漸凝聚,他晃了晃腦袋從桌子上端正的坐了起來,還沒回過神,後腦勺就被人猝不及防扇了一巴掌,接着一道在身後驚雷炸響:“還愣着幹哈玩意?!外邊喫飯去!睡睡睡……一天除了睡就喫,你還會幹點啥?”

    付秦歌一臉懵逼的看向那大媽,那大媽也正一臉氣憤的瞪着他,雙眸燃火,就差把眼珠子瞪出來了。

    他在腦海裏快速的回憶了一番,最後確定自己是真的沒見過這位大媽,更別說有什麼怨結了,那爲什麼這大媽要一副吃了他的樣子?

    付秦歌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又是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接着那大媽就揪住了他的耳朵,把他從椅子上揪了起來。

    “是不是打遊戲打得媽都不認識了?我看你又想去戒網所住上十天半個月了!

    “那有什麼不好……”客廳裏傳來一個男人渾厚的說話聲,帶着一絲戲謔:“戒網所包喫包住,還不用上班,多舒服啊。”

    胡金華不知道哪裏來的怪力,一腳就把還處於茫然中的付秦歌從房門口踹到了客廳裏。

    過後,她重重的關上了房門,拿着拖把打掃着付秦歌方纔待過的房間。

    付秦歌一臉懵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直勾勾的盯着飯桌上的姜文清發呆。

    這兩人是誰?

    他這是在哪?

    “坐下,喫飯。”姜文清淡定的坐在飯桌旁,擡眼瞅了他一眼,見他在原地發愣,便敲了敲碗吸引他的注意,低聲道:“不想在進戒網所就乖乖坐下喫飯。等會把你媽惹急了,又得把你電腦砸了。”

    “媽?”付秦歌疑惑道。

    姜文清望着他笑了一聲,調侃道:“雖然我至今都在後悔娶這個虎娘們,但是你不至於連媽都不認了吧?”

    “……”付秦歌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只好坐在了飯桌前,安靜的聽着他說。

    姜文清說了好一陣,付秦歌也沒聽進去幾句,只是不停的揉着他的太陽穴。他現在頭疼得厲害,彷彿有什麼記在裏面衝撞,想要掙脫而出。

    片刻,血紅的一幕在他的腦海裏一閃而過,付秦歌雙眼隨之陡然睜大,把之前發生的事情一點點全部回憶了起來。

    他不可置信的舉起了右手。

    他的右手原本是粉碎性骨折,別說拿筷子了,就連擡起來都很困難,幾乎算得上是半個殘廢了。

    “這……這怎麼回事?”這雙手不應該是他的,他以前爲了賺錢常年奔波在外,什麼苦力活都幹過,導致手掌上起了一層層厚重的繭子。

    但是這雙手完全不一樣!

    這雙手皮膚嫩白,骨節分明,分明就是一雙沒有受過任何苦的嬌貴子弟,怎麼可能是他那的那雙手?

    他似突然想起了什麼,又“騰”的一聲拍桌站起:他,他應該死了纔對!

    “幹哈玩意,一驚一乍的。”姜漢文嫌棄的皺了皺眉,看起來對自己這個兒子也是有諸多不滿。

    “我……”付秦歌眨了眨逐漸變紅的一雙眼睛,轉身就跌跌撞撞的衝到了玄關口,急匆匆道一句:“我要出去一會,很快回來。”

    “臭小子!又要去哪!是不是家裏不讓你玩遊戲就想跑去網吧啊?!”

    胡金華咋咋呼呼的聲音在客廳傳來,付秦歌不想與她再多說什麼,連忙關閉了大門,急匆匆的趕到了電梯門口,生怕她跟了生來,快步的走進了電梯。

    進入電梯的那一刻,他愣住了,手還停在摁鍵上忘了放下來,目光死死的盯着電梯內的鏡面牆上那張陌生的面孔。

    鏡中的少年看起來不過十八二十歲的年齡,有着一頭蓬鬆的黑髮,但是因爲太久沒又修剪,導致前面的碎髮長長,遮住了一雙秀氣的眼睛。

    給人看上去第一眼,有種邋里邋遢的感覺。

    此時,鏡中那少年也在一臉驚恐的瞪着他。

    付秦歌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鏡中那人也與他重複着相同的動作。

    這時,一個誇張又不實際的想法在心裏油然而生:他這是……真的重生了?

    來不及給他思考的時間,電梯門緩緩而開,付秦歌急如風火的就衝了出去,現在不管怎麼樣,第一件事一定要回去確認付青瑤的安全!

    許元陽那小子!

    一想起他,付秦歌的後牙關都咬緊了。

    他來到了公交站,觀察了一下地名後,確認自己還處於生前所在的城市就放心了。

    坐上公交車,公交車上還貼着《刀戰》的遊戲廣告,現在在他眼裏卻是那麼的刺眼又諷刺。

    付秦歌盯着《刀戰》的廣告海報恍惚了好一陣,在回過神時,公車就已經到站了。

    “來北家園到了。開門請注意。請下車的乘客注意……”公交車裏機械的提示音響起,將思緒飛揚的付秦歌拉了回來。

    付秦歌反應過來,匆匆下了公交車,輕車熟路的就往來北二單元走去。

    他乘坐着電梯來到了24樓,真正站在自家門口時,他卻久久不敢敲門,他現在不是付秦歌,而是一個陌生人,若是跟付青瑤坦白,付青瑤會信嗎?

    信一個死人重新復活過來了?

    正當他杵在門口猶豫不決時,那扇緊閉的大門突然自己打開了,接着一個拎着垃圾袋的年輕女子走了出來,與他碰了個照面。

    女子一驚,問道:“你誰啊?在我家門口乾嘛?”

    付秦歌疑惑的眨了眨眼,反問道:“你家?”

    那女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沒錯啊,我家。”

    “不是……”付秦歌雖急,但還是忍下了情緒,笑着問道:“這裏不應該是住着姓付的女人嗎?”

    “你說上一家?”她道。

    付秦歌思考了一會,點了點頭。

    “那家人付不起房租被物業趕走了,我是後來搬進來的。”

    “趕……趕走了?”付秦歌一瞬呼吸急促了起來,那女子皺了皺眉,見他舉止怪異,就準備返回家裏。

    付秦歌拉住了她欲關的門,把那女子嚇了一大一跳,她緊張地道:“你……你要幹嘛?”

    “你別怕……我就是想問問她什麼時候搬走的?”

    女子答:“大概一年前。”

    付秦歌又問:“那你知不知道她搬去哪裏了?”

    “有病吧。”女子把他堵門的手一把扯了開,不耐煩地回:“我又不是她家裏人,我怎麼知道她搬哪?”

    言罷,大力關上了房門。

    付秦歌折身返回了電梯,焦急的連續摁着下樓鍵,一副巴不得立刻從二十四樓跳下去的模樣。

    既然這裏找不到,那醫院一定在。

    付秦歌懊惱的靠在了電梯牆上,來北家園的房子是他租的,因爲靠在城市中心,房租除去水電費,一個月一萬塊錢,付青瑤是哪裏付得起。

    假賽的事情暴露,他的銀行卡也全部遭到戰隊老東家的凍結。

    在他死後,她的三張銀行卡里都是取不出來錢的,付青瑤平時也不會找他要錢,他給她的錢基本都會被她偷偷打回來了。

    付琴瑤若沒有經濟來源,自己還身嬌病弱,在加上兩人母親一個月十幾萬的醫療費,可想而知,這一年她是怎麼過來的。

    付秦歌隱忍着情緒,一路小跑着出了來北家園,緊接着叫了一輛的士,快馬加鞭的趕到了市中心大醫院。

    然而,到了醫院時,又出現了另一個讓他崩潰的消息:“對不起,先生。您查的這位病人,已經在一年前就已經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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