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幾日後,江明歡又一次來到了時氏領地。

    路過那片東靈花叢的時候,他還特意下車歇了會兒。

    這裏和上一次他路過的時候,變化還是挺大的。

    盛開的東靈花隨風搖曳,輕風送來東靈花的芬芳香氣,與曾經那枯萎敗落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這裏的人也沒有以前的惶恐不安和疲憊,神采奕奕,眉宇間都是對未來的期許。

    倒是還有人記得他,熱情地迎接了上來。

    江明歡微微有些不適應,但是也沒有拒絕這份熱情。

    “這是少爺的客人,上一次和少爺一起來的,我絕對不會認錯的!”

    “我也記得,這就是少爺的朋友!”

    “既然是少爺的朋友,那我們一定要熱情大方點,別給少爺丟人!”

    “那還用你說?”

    不遠處,幾個居民湊在一起小聲說着什麼,江明歡的聖侍耳朵很尖,將那些話聽了個大概,一時間,表情有些古怪。

    記得他們上一次來到這裏的時候,這些人對時景歌雖然也挺尊敬的,倒是還達不到這個程度吧?這都可以說是把時景歌當信仰了!

    你看他們提到時景歌的眼神,那叫一個亮啊。

    這纔過去了多久?

    就因爲時景歌解決了東靈花的問題?

    江明歡的聖侍抿了抿脣,他其實感覺有一點荒謬的。

    時景歌是誰?那可是將紈絝子弟之名從自家領地傳到其他領地的人物,可見他做事有多麼荒唐了,要不然也傳不了那麼遠。

    時家大少爺沒了,就剩下這麼一個荒唐的小少爺,多少人扼腕嘆息,覺得時氏領地會出大亂子,又有多少人暗中蟄伏,等待着時氏領地的動盪。

    沒有人看好時景歌。

    可結果呢?

    就是這麼一個聲名遠播的小少爺,竟然找到了治癒東靈花的辦法!

    就光憑這一點,他的名字必然在整個大陸上流傳。

    可是,時景歌會僅僅只做到這一點嗎?

    江明歡看了看江明歡,又看了看不遠處神情激動的時氏領地居民,再也壓不住那不斷在他腦海中涌現的感覺。

    他有預感,這時景歌必然會幹出一番大事業。

    那些不看好時景歌的人,日後怕是要後悔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聽到了陣陣聲響。

    是另一隻前往時氏領地的“拜訪者”。

    江明歡的聖侍也不知道怎麼着,突然就笑了。

    ……或許,他們現在就後悔了。

    ……譬如他。

    等到江明歡帶人來到時家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都不屬於來得早的那一批。

    時氏的會客廳裏,還有許多江明歡熟悉的人。

    看來不同於上一次的敷衍,這一次大部分領地的人爲了表示重視,都派了自己的兒女過來,就算不是繼承人,也是十分受重視的少爺小姐了。

    江明歡找了個位置坐下,平靜地和其他人打招呼,然後就保持沉默,聽着那些拐彎抹角的漂亮話,漸漸的,竟然覺得煩躁。

    他來時氏領地,不是爲了跟其他人從這裏浪費時間的。

    這個念頭一出,江明歡微微一愣。

    他以前也是各大宴會的寵兒,各種社交辭令用的那叫一個優秀,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對這些東西感到煩躁了呢?

    細細想來,回到江氏領地的這幾個月內,他似乎也沒有出席什麼宴會。

    ……爲什麼?

    還沒等江明歡想出個所以然來,話題莫名其妙地就拐到了他的身上。

    趙氏領地的小少爺笑意盈盈,“說起來,江哥前不久也來過時氏領地,想必和時景歌也有不少接觸吧?不妨與我們說說,讓我們也瞭解瞭解?”

    江明歡揚了揚眉,他幹什麼要讓別人瞭解時景歌?

    “我倒是想和他有接觸,”江明歡幽幽嘆氣,慢條斯理道,“只可惜他課業繁忙,又恰逢傷心難過,唯靠忙碌緩解,從清晨到深夜,一刻不停地學習,想見到人,還真是不容易。”

    頓了頓,江明歡又補充道:“因爲和他有過幾面之緣,興趣愛好相似,便想多跟他聊聊,專門守了兩天,結果我睡覺前他在學習,我睡醒後他已經開始上課,總不好打擾他吧。”

    江明歡攤了攤手,最後慢悠悠道:“不過他確實博學多才,讓人敬佩。”

    這幾段話說得妙啊,看似是在“撇清”和時景歌的關係,實際上話裏話外都透着熟稔和親密。

    不僅如此,江明歡還給時景歌套上了“勤學”、“重情”等等人設,還說得乾脆簡練,落落大方,讓人都不好懷疑什麼。

    馬屁精,真虛僞。

    趙氏領地的小少爺撇了撇嘴,在心裏罵了一句。

    他果然是看這個江明歡不順眼。

    江明歡面上不顯,心裏卻更加煩躁。

    時景歌呢?

    他只想見時景歌。

    時景歌恨不得躲出去。

    或許是因爲從小聲名遠播,又有優秀的兄長擋在前面,小少爺極少被簇擁在最中央,承受着來自於其他人或打量或懷疑或猜忌的一切。

    而且不管這些人心裏到底是怎麼個章程,面上都是笑靨如花,嘴裏更是能把他誇個天花亂墜,一開始時景歌還聽着挺舒服的,後來就受不了了。

    “想什麼呢?”祝穆語揚了揚眉,輕輕敲了敲時景歌的額角,“對禮服不滿意?”

    “媽”時景歌拖着長調叫了一聲,有點耍賴的意思。

    “別想了,”不用時景歌開口,祝穆語就知道他想要說什麼,當即冷酷無情地堵住了時景歌未盡的言語,“你是今天的主人公,不可能讓你躲出去的。”

    時景歌的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下來,苦着臉看祝穆語,試圖垂死掙扎。

    祝穆語忍不住給時景歌順了順毛,“你以前不是挺喜歡這樣的嗎?”

    “你那時候還特別喜歡身後帶一羣人,浩浩蕩蕩地滿領地亂竄,”祝穆語聲音裏難掩笑意,“生怕別人瞧不見你多威風一樣。”

    “媽!”被提到黑歷史的時景歌差點跳起來,“那不是那不是年紀小嗎!”

    也不知道哪裏戳中了祝穆語的笑點,讓祝穆語笑得直不起腰來。

    時景歌又氣惱又無奈地看着祝穆語,“媽!”

    “你就是要笑,能不能出去笑?不要當着我的面笑啊!”

    這個要求,還真夠“卑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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