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蓬萊好勇鬥狠，崑崙、瑤池各鎮一方的當下，奉行自掃門前雪的方寸就顯得既無足輕重，又尾大不掉。
就拿此次崑崙之行來說，身爲登仙境的王子彥親臨，最終卻砰得一鼻子灰。
再者，方寸相較於其他聖地本就勢弱，若不是杜善人得人點撥，那明面上的登仙境就只有王子彥一人。
即便如此，杜善人還與那賊人相談甚歡，不曾爲方寸，爲他王子彥出謀劃策。
“師叔，你找我何事？”鶴靈鄉迴歸，杜善人自然也無需在萬龍城上方久坐。
回到方寸後，簡單提點了自己那心如赤子的徒兒，便被這位深居幕後多年的實際掌控者找來。
“姜魚清的事你怎麼看？”王子彥盤腿而坐，身後氤氳紫氣環繞，比之杜善人這位剛剛紫氣臨身的登仙境要濃郁許多。
“還能怎麼看？本就如你所願，做個順水人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杜善人知道自家師叔的心思。
王子彥屬於典型的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之人，自己無需作對什麼，只需他人做錯便可。
“你知道的倒還不少。”
“謝師叔誇獎，只是還請師叔下次光明正大一些。幹壞事得像孫老鬼那樣，都知道是他乾的，但就抓不到他把柄纔好。”
“放肆，容不得你指手畫腳！”王子彥有些憤怒，自己已登仙多年，哪輪得到對面這位剛剛臨門的弟子數落！
“既然如此，告辭！”
杜善人拱手而別，走到門口時，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師叔莫要將眼光定在他們幾個身上，巨臉老者、騎驢少年等等都還未出世，越是暗處，越要小心！”
王子彥看着對方的身影消失，臉上的怒容瞬間變成了玩味。
“善人啊，你還是太想當然了。窺得一絲天機就以爲一切盡在掌控之中了嗎？你所看到的天機，不過是他人刻意讓你看到的罷了。”
……
萬龍城上空盤旋的巨龍變少了。
原本霸道無雙、風頭無兩的封融，硬生生的讓人堵在家中數月。
鶴靈鄉前腳剛走，封融爲了泄恨便接連宰了數頭血脈八段的巨龍。
然而，他卻對外宣稱，這些葬身他手的巨龍乃是迎擊鶴靈鄉而死。他要靈龍一脈與他一起爲這些巨龍報仇雪恨！
蓬萊弟子不敢言，鶴靈鄉也不屑說，如此就坐實了巨龍英勇就義的美名。
而封融在沐浴龍血、口啖龍肉後，也將它們的屍身風光大葬。
不過天底下哪有不透風的牆？
封融這場自編自演的戲劇很快不脛而走，一時間整個修仙界已是飛短流長。
他的行徑也爲衆人所不齒。
這一日，一位身着黑衣，頭戴黑冠的中年男子腳踏虛空而來。
原本正打坐修行的封融一見對方，便迅速起身，畢恭畢敬地問候道：“師父，您怎麼來了？”
孫武輕輕勾動手指，封融體內的江山社稷圖瞬間浮現在二人上空。
下一息，孫武、封融二人便來到了江山社稷圖之中。
“師父，我認爲修仙界就不應該有那麼多仙門！”封融此時表情極度猙獰，似是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然而，孫武卻是點點頭，表示認同地說道：“世人皆以爲你是個粗人，能有今日成就全仰仗於我。這些年來或許只有我才知道，你那粗鄙行爲背後都有着深意。”
“師父，弟子這點心思難能瞞得過您？殺那些巨龍確實有泄憤的意思。”
“確實是你一貫的行事風格，包括前些日子，讓爲師安排厲詭前往正陽城引蛇出洞，也是一手妙招。若不是那不知是誰的趙算子出手，怕是蓬萊之困已解。”孫武對自己這位弟子，毫不吝嗇溢美之詞。
“師父，您過譽了。”
“說說吧，你殺巨龍的真實想法。”
“弟子認爲，就算天下之人皆知是我殺了那些巨龍，並顛倒黑白的將罪行扣於鶴靈鄉頭上，那又如何？”
封融說着取出一張長椅，放在了孫武身後，自己則是站在一旁繼續說道。
“正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我這無恥行徑雖不得人心，但佔了個理。有了這個理，十萬大山那邊才能名正言順的南下，甚至是改寫修仙界的局勢！”
“與此同時，世人皆知我被仇恨衝昏頭腦，一心只想滅了青雲門。全天下也都會認爲我是一個狂妄小人，自然不會將我，或是將蓬萊放在心上。”
“因此，即便今後天下大亂，怪也怪不到我們頭上，真正需要爲此事負責的也只會是無所作爲的崑崙和瑤池！”
啪啪啪！
孫武當着封融的面，爲他鼓起了掌。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爲何不說？”
封融渾身一顫，接着一字一字的說道：“弟子想爲師父掃清障礙！”
孫武起身笑着拍了拍自己這位徒兒的肩膀，誰又能想到封融有今天的成就並不是因爲他的關係。
恰恰相反，自己之所以能迅速崛起，百年之內從化神一路暢行，直到登仙，靠得就是這位外表粗野，心細如絲的弟子？
“好，很好。他日你若飛昇，仙界也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眼前畫面一轉，二人便從江山社稷圖中走出，孫武像是從未來過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封融坐回他的掌教寶座，突然大吼一聲：“長老們何在！”
他的這聲暴喝，震得小山峯飛禽振翅，走獸移窩。
不消半柱香的時間，十六位悟道境的議事長老皆數前來。
“見過掌教！”
李雲川等人心中忐忑，封融這些日子行爲太過無端，他們真怕蓬萊毀在他的手上！
“我蓬萊與那青雲門不共戴天，你等誰願與我前往！就算滅了正陽城，屠了雲鄉鎮，我也要讓青雲門覆滅！”
“掌教！使不得啊！修仙者大範圍屠殺平民是要遭天譴的啊！”李雲川苦苦相勸。
“哪怕我不飛昇，也要報此仇！”
從那一天起，世人皆知封融已經瘋魔，腦中除了滅殺鶴靈鄉，屠戮青雲門，再也沒有任何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