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早已在城外備好,幾人先前收拾的行李也都被搬了進去。
隨着一聲鞭子的輕響,只見劉二石騎着馬兒從身後趕了過來。
見衆人都已經收拾好,劉二石赫然一笑,“抱歉,來時耽誤了點時間,讓諸位久等了。”
謝之頤率先開口,幫忙解了圍,“無妨的,我們也剛到沒多久。”
他們這一行人中,多帶了個寧雪。
本來謝之頤是不打算帶寧雪一同前往,但奈何敵不過蘇晚寧的央求,最後還是心軟讓對方當了隨行丫鬟。
蘇晚寧也笑着開口,“既然將軍已經到了,那我們即刻就出發吧。”
劉二石正準備應答,隨意一掃卻並未看到蘇母的身影,頗爲感到有些疑惑,“蘇夫人不走的嗎?”
這麼多人裏唯獨少了蘇母,留蘇母一個人在這裏肯定是不妥的。
蘇晚寧神色如常,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我娘她想留下來照顧藥鋪的生意,此行不與我們一同回去。”
劉二石卻有些遲疑,“這…留蘇夫人一人在這裏,無人照應恐怕不妥吧?”
“我勸說過,不過她不願意,我便也沒有強求。”蘇晚寧又耐心解釋了句。
她又順勢講述起了蘇母這些年受的苦,“她這麼些年獨自帶大我和小弟,喫的苦常人難以想象,她願意留下來,我也不想過多強求,違揹她的意願。”
不過這倒是真的,在去京城的這件事情上面,她的確沒有提過過多的要求,也沒有太過於勸說。
蘇母願意留在這裏,遠離京城的那些事是菲菲,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蘇晚寧發自內心的感慨,“她一個弱女子,用瘦弱的肩膀撐起這個家,已經很辛苦了,我現在只希望她能開心,不再爲我和小弟操心。”
對於蘇母而言,在這個能喫人的亂世中,將她和小弟平平安安的帶大,這其中的毅力常人無法想象。
劉二石得知蘇母這麼多年的經歷,心臟不自覺的抽痛了下,不過很快就消散了。
他儘可能表現神色如常,輕聲開口,“你是個有孝心的好孩子。”
不知怎的,他越發控制不住想到蘇晚寧的那些話,心中更是一陣陣的刺痛,對蘇母充滿了無限心疼。
儘管兩人只有一面之緣,可這種感受前所未有的讓劉二石無法保持冷靜。
蘇晚寧觀察的劉二石緊繃着的臉色隱隱有着崩潰的跡象,心中也更加確定對方的身份。
她這次絕對不會出錯,眼前的人就是和蘇母失散多年的父親,只不過在那場洪水災難過後失去了過往的記憶。
確定身份後,蘇晚寧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如今她只要想辦法弄清楚對方失憶的原因,並且幫助其恢復記憶,便也能夠讓他們這一家人團聚了。
而蘇母心心念念這麼多年的人,也終於能夠回到家中,喫一頓團團圓圓的飯,不必再癡癡的等待。
行至半路,烈日當頭。
謝之頤觀察了下週圍,沉聲開口,“先停下來,到前方樹蔭歇息,補充完體力過後再前行。”
蘇晚寧也一撩簾子,從馬車裏走了下來,緊接着她又伸出手,把跟在身後的寧雪攙扶下來。
“慢一些,咱們到前方休息一會再走。”
寧雪點點頭,乖巧的笑着,“好的,全聽小姐吩咐。”
雖然蘇晚寧坐在馬車裏,看似安穩,但這一路可不平靜,崎嶇不平的路顛的她人都快散架了。
好不容易能夠休息,蘇晚寧迫不及待的活動了番筋骨,減輕不少身體上的痠痛,整個人也精神了。
謝之頤見此主動送了水壺過去,“喝些水,等會兒再喫點東西,咱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趕。”
蘇晚寧也不客氣,迫不及待的飲了幾大口水,“還好能臨時休息,不然我可要被顛散架了。”
不過此去路途長久,她也只是小小的抱怨了句,人倒是一反常態的精神奕奕。
謝之頤啞然失笑,對蘇晚寧是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一老婆子深一腳淺一腳的向他們走過來,嘴裏面似乎在念叨着什麼。
這瘋瘋癲癲的瘋婆子一出現,路過的人都紛紛躲着,生怕沾染了似的。
蘇晚寧看着在路邊似乎翻找着什麼的瘋婆子,不禁陷入了沉思。
恰巧有路人路過,她便攔下對方詢問,“這位大伯,請問這老婆子是怎麼了?”
“唉,可憐喲。”被攔下的百姓嘆息,搖頭解釋着,“這老婆子的兒子參軍打仗久未歸來,也沒回個音訊,這老太婆日日尋找兒子,時間久了也就變成這瘋瘋癲癲的模樣。”
劉二石於心不忍,不禁搖了搖頭,“也是個可憐人。”
只是這世道不平,徵兵參軍打仗是難免的事,與親人離散也無可奈何。
老婆子仍留在瘋瘋癲癲的唸叨着什麼,抓着人就是一番詢問,把路人嚇得夠嗆。
而這時,一穿着樸素的女子急匆匆的從遠處趕來,呼喚着瘋瘋癲癲的老婆子。
路人看着女子耐心的哄着老太婆,感慨萬千。
“這老太婆有個好兒媳呀,不然家裏換作其他人,早就任由着老太婆自生自滅了。”
“是呀,這麼多年也就只有她這一弱女子不停歇的照顧老太婆。”
蘇晚寧在旁邊看着,也有些不是滋味,“只是可憐了這一家人。”
只單單從路人的口中就能得知,老太婆的兒媳是多麼重情重義的人。
哪怕獨自一人照顧着瘋瘋癲癲的老太婆,冒着被對方打傷的風險,也絲毫未曾有過放棄。
這麼一份孝心感天動地,足以打動所有人。
蘇晚寧又觀察了番老太婆的行爲,定下結論,“不過這老婆婆瘋瘋癲癲的,只怕是很難恢復如常了。”
像老婆婆這樣的情況,明顯是因爲兒子久未歸來,受了重大打擊,以至於纔會變成今天這樣的模樣。
只是這戰場刀劍無眼,恐怕老太婆的兒子凶多吉少,但這話是萬萬不能說的。
衆人可憐之餘,劉二石看着眼前這一幕,心理宛如破了個大洞,刺骨的寒風不斷的吹着,更是讓他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