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滿世界尋找失憶老攻[快穿] >第74章 爲天地立心14
    陸思意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消失了。

    “真的、被扔下過深淵。”

    什麼意思?

    ——祁昀真的是從深淵裏爬上來的。

    他蹙着眉頭,看向了祁昀。

    剛纔那一句語調平緩的話如同平地驚雷,直接把陸思意給炸暈了,他並不能從巨大的恍惚中緩過神來。

    “你看。”祁昀開口,伸出手來,輕輕摸了摸他垂下來的一縷頭髮,“我之前就怕——”

    陸思意抓住了他的那隻手。

    祁昀不出聲了,陸思意定定地看着他,眼中全是心疼與難過。

    他知道,祁昀是想說,“我之前就怕你這樣,就怕你這麼爲我擔心”。

    但現在,這些不重要了。

    陸思意想知道,之後怎麼樣了。

    之後呢?他受了多大的煎熬,多大的疼痛,才從深淵裏爬了出來?

    陸思意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眨了眨,最後還是定格在了祁昀俊朗的眉宇上。

    手中的力道不由自主地加大了一些,他感覺到祁昀反握住了他的手,下一秒,溫暖又幹燥的觸感覆上來,安撫性地揉了揉他的手背。

    之後,就像是之前一樣,祁昀捏着陸思意的手指,靠在牀頭,如同講述別人的故事似的,平靜地講述着自己的故事——

    其實,祁昀記住的並非全貌,他在自己被扔下深淵的前一段時間中,有記憶的空白。

    在醒來的那一刻,他甚至都沒反應過來自己是被扔下了深淵。畢竟沒有人活着從深淵中出來,也就沒有人知道深淵的真實樣貌。

    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血紅。

    祁昀當時盡力回憶過,可之前的事情卻全部想不清楚。

    他只依稀記得有幾個人,好像是用了不入流的下作手段,將自己圈進了他們的套中。

    可是,這些人是誰、長什麼樣子、穿什麼衣服,祁昀努力去想,卻根本想不起來。

    事實上,深淵裏的東西也沒給他多少時間讓他去想。

    ——祁昀醒過來後沒多久,天就逐漸黑了。

    他當時以爲,那就是白晝過完,太陽要下山了。

    可頓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對,仔細看去,才發現那根本就不是天黑,而是籠罩在他附近的、很大很大的一團黑氣!

    黑氣並不平和,祁昀聞不見裏面的味道,卻能感覺出自己內心本能的恐慌。

    就好像是一條冰涼的長蛇爬過了他的身體。

    鬼煞——他後來給黑氣起了個名字,就叫鬼煞。

    因爲黑氣給人的感覺就如同黑壓壓的百鬼,壓抑、恐懼、令人絕望。仔細聽來,那裏面還有獵獵聲響和尖叫着的哭聲。

    祁昀當時剛醒沒多久,身受重傷,動一下如同要了老命。

    然而他還是慢慢挪到了不遠處的一個小山洞裏,就那樣躲過了鬼煞的侵蝕。

    ——後來他才發現,自己當初的做法實在是太明智了。

    鬼煞毀物於無形,沾染上的,會立刻腐爛,之後化成灰,速度極快,堪稱憑空消失。

    直到祁昀能夠與鬼煞合作之前,他都沒敢與這種東西有過多的接觸。

    外界傳言深淵中是一片漫無盡頭的紅,可能到處都是火海,如同岩漿噴發的末世,又可能遍地鮮血,讓空氣中都染上了血液的腥味。

    也對,也不對。

    那其實不是火海,而是鬼煞燎原之後的灰燼。

    也沒有什麼鮮血,但空氣中確實充滿了無處不在的血腥味兒。除了黑色的鬼煞,也確實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紅。

    就如同夕陽染紅的半邊天。

    後來祁昀認爲,那血腥味兒有一部分是鐵鏽的味道,還有一部分,確實是血水殘留的味道。

    ——深淵裏,有很多很多被禁錮住的東西,祁昀後來就直接管它們叫怪物。

    巨大的怪物身上裹着鐵鏈,鐵鏈上印滿了各式各樣的符文。深淵,其實相當於是它們的封禁之地。

    而在祁昀進入深淵的時候,它們中的絕大多數,都已經消亡了。

    只留下消亡之後的殘骸。

    殘骸中有血水,不知是經過了何種變化,血水化成的血氣漂浮在了空氣中,經久不散,於是漫天都是紅色的。

    只有在正午陽光最強烈的時候,那些紅色和黑色纔會褪去一些。

    深淵中也有草木,甚至還有普通鳥獸。當然,大多數鳥獸是誤入歧途,然後,可憐的生物爲了爭搶資源,開始自相殘殺。

    沒過多久,祁昀也加入了這個隊伍。

    ——他既然沒死,就得活下去。

    兇猛的野獸在深淵中是最不值一提的,它們在食物鏈的最底端。

    或許那不應叫食物鏈,而是叫做那些鬼煞和怪物亡魂的吞噬殘殺鏈。

    祁昀並沒有弄懂爲什麼這些東西會互相殘殺,有可能是殘暴邪惡的天性使然,也有可能真的只是爲了爭搶地盤。

    也就是因爲如此,他這個並非本意“闖入”的人類,在這些靈異怪物的眼裏,大概和野獸沒什麼分別。

    ——他也是被獵殺的對象罷了。

    所以,祁昀一開始真的是按照有了今天、沒有明天過的。

    他的眼睛是紅的,身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血腥味兒,手裏也無法規避地沾滿了鮮血。

    ——沒有辦法,深淵是最最原始的弱肉強食之地,他只能讓自己保持獸性,纔不至於丟了性命。

    而他最一開始所能做到的,也就僅僅是、不丟掉性命。

    他生喫野獸的骨血,也曾經被野獸開膛破肚。

    有好幾次,他覺得自己就要死了,但萬幸自己又睜眼醒了過來。

    那個最初藏身的山洞,變成了他的一個據點。他大概又是幸運的,因爲他後來發現,那山洞的位置極好,野獸輕易上不去,又背風背陰,鬼煞和怪物亡魂也進不來。

    深淵中的時間沒有其他參照,祁昀就用正午的光照來計時,大概過了七八個月,他纔沒有再這麼不人不鬼地狼狽活着。

    他會去看那些生鏽鐵鏈上的複雜梵文,也開始短暫接觸無比危險的鬼煞之氣。這個過程十分兇險,祁昀也當真中過那些玄之又玄的祕術,甚至是一點點來自鬼煞的侵蝕。

    ——沒有辦法,人總是想要得到更多。

    他在深淵裏活了下來,就開始想着如何出去。

    當時的祁昀只覺得自己被一次又一次地打碎重組,疼和痛都不足以描述那樣難捱的過程,這兩個字太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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