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西卡對拉託普斯之橋的闡述略顯晦澀,不過葉茲勉強能聽懂。

    “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那些邪神信徒想用我們作爲祭品,搭建拉託普斯之橋來召喚邪神。”

    他比劃了個橋樑的手勢:“我們的血肉是這座橋的骨架,以供邪神穿行,而我們所產生的某種特定的負面情緒則是橋上的幽燈,爲被召喚的邪神引路。”

    “真是通俗易懂的說法,我從來沒有想過能這樣去形容。”傑西卡忽然有些明白與聰明人交談的好處。

    “所以說這些畸形的怪物不斷驚嚇房間裏的住客們,就是爲了積攢……”葉茲佐證了自己的猜測,雷辛公寓的邪神信徒想要召喚邪神,就需要用大量的恐懼情緒來吸引邪神。

    不過傑西卡打斷道:“最好不要直接談論與某個具體邪神有關的信息,除非你是祂的信徒,因爲你永遠也不知道哪句描述會引來不詳。我們應當以最謹慎的態度面對超凡,這是血的教訓。”

    在帕克犧牲後,傑西卡才真正明白了入職的時候宣讀誓言的意義:我們應當以最謹慎的態度面對超凡。

    “啊!不要!不要過來——”

    慘叫聲突兀響起。

    這個尖銳的男音是從樓下傳來的,但很快戛然而止。

    傑西卡握緊剔骨刀,眼中滿是不忍。

    她知道又有一名住客被嚇得崩潰,遭遇怪物毒手,但自己卻無能爲力,只能蜷縮在房間裏甚至無法反抗。

    看出傑西卡的難過,葉茲安慰道:“夜蝕女神一定會庇佑她的子民。”

    咔嚓!

    沉默中,一道閃電在濃霧中拉出絲絲縷縷的刺眼光芒。

    隨着閃電的消逝,細雨淅淅瀝瀝地落下,讓公寓更加陰冷。

    樓下忽然有人高聲吟誦,仔細傾聽下發現與剛纔的慘叫聲屬於同一個人。

    吟誦的內容很古怪,不是這個時代的通用語言,有些像是歌劇裏受害者的絕唱。

    樓下的住客重複頌唱着同一段話,每一遍的尾音都帶着淡淡升調,彷彿被刻意壓低的尖叫。

    聽着詭異的頌念聲,葉茲覺得這似乎是在進行某種儀式。

    傑西卡聆聽了一會兒,緊皺眉頭判斷道:“他被邪神力量侵蝕,成了新的邪神信徒!”

    “你是指剛纔發出慘叫聲的男人不但沒被殺害,反而加入了他們?”

    葉茲對邪神信徒的來歷並不瞭解。

    事實上除了考古學裏某些追求真理的瘋子,很少有人會選擇與邪神有關的課題,研究那些課題多多少少會沾染上不詳。

    “當一個人處於情緒崩潰的狀態,就有可能被邪神力量侵蝕,一部分會失去自我意識成爲怪物,另一部分會成爲邪神的狂熱追隨者,也就是邪神信徒。”

    傑西卡緩緩坐下,有些低落地說道:“在成爲邪神信徒的初期,他們會像樓下那個男人一樣不停頌念敬辭,以示對邪神的崇敬。”

    每位神祗都有屬於自己的敬辭,不管是真神還是邪神,人們會通過頌念敬辭向神表達禮敬與祈求。

    怪不得學院會時常組織理性測試,應該就是爲了防止有師生成爲邪神信徒,造成難以挽回的損失。

    葉茲一邊思考一邊問道:“既然他成了新的邪神信徒,還會被當作祭品嗎?”

    “基本不會,但在祭品過於稀缺而時間又很緊迫的時候也會有一部分邪神信徒自願獻祭。”傑西卡想了想說道。

    “傑西卡,我覺得或許……我們可以不用一直採取防守策略。”葉茲提出建議,“你覺得僞裝成邪神信徒怎麼樣?”

    傑西卡愣了愣,她沒有產生過這種想法。

    “雖然在房間裏待兩天可以等到支援,但誰也說不準那些怪物會不會在下一刻就攻擊我們。”

    葉茲分析得很慢,他知道傑西卡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而且,公寓裏其他住客只是普通人,他們在怪物環伺的情況下很難再支撐兩天。也許明天又會有幾人與剛剛那個住客一樣被嚇到崩潰。當然,這個提議的可行性還需要探討。”

    在葉茲帶着磁性的聲音中,傑西卡陷入了沉思,過了好一會兒她纔開口道:“僞裝成邪神信徒並不是不行,但前提是我們要能準確頌念敬辭。從以前的經驗來看,邪神信徒將通過頌念敬辭的方式來判斷敵友。”

    “剛好樓下那個住客正在——”葉茲提示道。

    “也許我們可以試試把他的發音、音調完整記下來,這是一個機會!”傑西卡眼睛發亮,“如果我們能學會敬辭,就有很大可能獲得他們的信任!”

    她一邊說着一邊拿出紙筆進行記錄,寫下一些與樓下傳來的聲音相似的發音,並且詳細地標註升降調、彈舌處。

    看着埋頭記錄的傑西卡,葉茲嘴角浮現笑容。

    他與傑西卡的目的其實並不相同。

    傑西卡想要等待救援,端掉這個邪神信徒窩點,解救公寓裏的無辜者。

    葉茲雖然願意在關鍵時刻拉別人一把,但同時也需要利用互斥效應,讓這座被邪神力量圍繞的公寓來幫助減緩自己被某個未知邪神侵蝕的速度。

    而互斥效應發揮作用的前提是雷辛公寓的邪神力量持續存在,如果公寓裏的無辜者都被救走,邪神信徒都被消滅,來自於邪神的力量也會逐漸消散。

    所以從某種角度來看,傑西卡與葉茲的目的是相互矛盾的。

    不過葉茲已經想到了解決這個矛盾的辦法:

    既然邪神信徒在關鍵時刻也能成爲祭品,那就直接用他們來代替公寓裏的無辜者,成爲新的祭品,用他們的血肉與恐懼來搭建拉託普斯之橋。

    這樣一來,傑西卡與葉茲的合作將會是雙贏。

    “你檢查一下我記錄的有沒有問題。”

    傑西卡將紙筆遞給葉茲,她已經重複審查了好幾遍,現在樓下的頌念聲已經開始變小。

    葉茲沒有說話,大致掃了眼就發現了幾處錯誤,這不怪傑西卡,這種古文字讀起來實在拗口,換個人來聽也會出錯。

    “如果我們要用敬辭去僞裝成邪神信徒,就得保證絕對不會念錯,但我們完全聽不懂這段敬辭,恐怕很難做到百分之百一致。”

    傑西卡到底是正式守序者,解決事件的基本素養是有的,在短暫的興奮過後很快指出問題關鍵。

    聽到傑西卡的擔憂,葉茲放下紙筆,微微一笑說道:

    “誰說我們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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