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每週的例會。
東安電臺從多年前起，養成了個習慣，例會不在會議室，而是去上週收聽率冠軍的辦公室內召開，相當於褒獎。
幾年下來，幾乎是沒有換過地方。
電臺的名稱就是音樂交通，能以此命名，充分說明了節目的實力，也是全國廣播的共通點。
杜鵬羨慕挺正常的，他來東電實習一年了，還從來沒參加過例會，無法面對面感受領導的言傳身教。
肖一若跟在導演和陳姐身後，手裏拿着筆記本，去到了六樓。
這辦公室比自己所在的大了五倍不止，有着茶水間，接待室，休息廳，工作人員在裏頭忙碌着，對於其他節目人員的到來眼皮都不擡一下，顯然是早就習慣了。
肖一若來送過次文件，挺羨慕的，這大概就是大佬的待遇吧。
角落有張長桌，張導帶着兩人徑直走了過去。
陳姐和肖一若在導演身後落座，長桌位置有限，自然是給導演們準備的，而且看着位置，似乎也有所講究，大概是按照收聽率來排列。
隨着開會時間臨近，越來越多人到達，陳姐閒着沒事，小聲地給他介紹着衆人的身份，以及等會的流程。
如果沒有大事，基本每週開會流程都差不多。
宣佈上週的收聽率排行，好的表演，差的批評，接着是每個部門談談接下來一週的計劃，大概一小時內結束。
肖一若在衆多來人之中發現了李導，在看見己方三人的時候，臉上表情複雜，好像是在找人。
五分鐘後，閒聊聲消失，分管副臺長周濤帶着兩個人走了進來，坐在了首位。
“都到齊了，咱們開始吧。”周副臺長也沒廢話，身邊祕書遞上了張A4紙。
平時每天的收聽率都會通過內部郵箱和工作羣下發，只有例會這天例外，由領導口述，這樣一來，成績好的能得到激勵，不好的嘛...
“上週收聽率第一的，《東安音樂交通頻道》，平均收聽1.37%，最高收聽1.46%，最低1.22%，比上上週有所下降，”副臺長笑了笑：“秦導，有退步哦，說說啥情況吧。”
大夥都聽得出，這完全沒有責怪的意思，只是單純的探討。
秦導坐在領導的左手邊，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上加班了，頭髮帶油，衣服亂糟糟的，有些邋遢，肖一若可注意到，會議沒開始前，他可是最多人搭茬的導演。
“主要是主題，上週我們嘗試了些新東西，播了三天，不算合適，後邊馬上改變了策略，收聽就回來了，領導不用擔心。”
周副臺長點點頭：“秦導這個想法是很好的，要勇於創新，喫老本不可取，總有一天會被市場淘汰...”
肖一若在後頭正襟危坐，手裏的筆想動，卻不知道該記啥，偷偷瞟了眼邊上的陳姐，好傢伙，根本不是會議重點紀要，而是在寫臺詞，好員工啊。
這場面其實挺熟悉的，像是每次考試完老師分發試卷，遇到成績好的學生，一通誇獎之後，還要提點下別的同學，你們啊，都得和他學習。
“李導，”周副臺長看着手上的數據：“上週不錯啊，提高挺大的。”
李導坐直了身子，滿臉笑意：“還行，我們一直在努力。”
周副臺長微微點頭，直接下一個，讓李導很是泄氣，這麼簡單就通過了？
不對啊，他納悶。
每週例會還有個環節，是會重點談一談進步最大的節目，而且，會有五千的獎金，用來犒勞全組上下，一起喫頓飯啥的。
在開會之前，李導已經側面打聽過了，好像其他人上週情況一般，基本上都是持平，更多的是稍有退步。
於是，在來之前已經和手下放出豪言，這周獎金拿定了，晚上喫頓的好的。
難道...李導看着其他導演，有人和自己撒謊了，不應該啊。
除非！
不可能！李導望了眼角落的張導，他是整了個新企劃沒錯，可第一期的收聽率不就才0.11%，相比之前是有巨大的進步，可那是由於基礎太差的緣故，沒有代表性說服力，不可能選他。
想不通了。
一個個節目繼續過着，有的一句話帶過，有的會討論個幾分鐘。
只是，周副臺長的笑意漸漸消失，最後不見。
排在後面的，都是收聽率不太好的，能有好臉色才奇怪。
“陸濤。”以至於都是直呼其名了：“你們組咋回事？連續三週了，一直在下滑。”
“領導我...”
“不用說了，”周副臺長表示不想聽：“等會會議結束，到我的辦公室來，連贊助商都意見了，你們都沒點想法麼？
其他人也是一樣，都得有危機意識，別不思進取，否則哪天被市場淘汰，還不知道爲什麼。”
噼裏啪啦一陣教訓，所有人噤若寒蟬。
半小時後，副臺長喝了口水：“都說完了吧。”
“領導，好像漏了一個，”李導賤兮兮地指了指角落：“張導的節目沒說呢。”
“誒，還真是，”周副臺長仔細看了看，轉過頭對着祕書：“怎麼回事，爲什麼漏了。”
“領導，是這樣的，”祕書解釋道：“《午夜傳奇》的數據好像有點錯誤，所以我在取數的時候讓後臺重新找了找，然後...要不您先看看。”
說完拿出手機，遞了過去。
周副臺長扶了扶眼鏡，看了眼張導，又低頭瞅着手機：“這個數據沒錯麼？”
“嗯，後臺對了好幾遍，絕對沒錯。”
“是不是小數點又往後移了一位，四捨五入後看不見了？”李導開着玩笑，其他導演同樣不以爲然。
萬年墊底還鬧出幺蛾子，抓緊的，別浪費大家時間，還有許多活兒要做。
“咳，”周副臺長清了清嗓子：“本來來這周的獎勵是給李導的，看來得換人了，張導，很厲害！”
衆人面面相覷，發生了什麼事？
“《走近科學》，平均收聽0.09%，最低收聽0.048，最高...昨天，0.36%。”
這話一出，全場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