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身體不斷往下沉,那個抓住他的手的人,也跟着一起進來了。雖然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但是對方抓住他的手時,肌膚一接觸,他就知道這是誰了。

    姜清河。

    自從進了神隕宮,她就一直不見蹤影,下落不明。陳牧甚至懷疑過,她是不是已經被人給幹掉了。

    畢竟,整個神隕宮裏的人,修爲最弱的,都是元神。她一個九境,在這裏遍地是元神的地方,分分鐘會沒命。

    看來,還是小看她了。

    她不但活着,還突破到了元神境。

    只是,氣息有些弱,看樣子是受了傷。

    沒想到,她會義無反顧地來救自己。

    陳牧又一次想起兩年前,她手持那把黑傘,替自己擋下天譴雷霆時的場景,心情有些複雜。

    兩年前,她捨命救自己,是因爲被他用過天魔噬魂後,留下的心魔。

    可是,她現在既然已經突破到元神,說明她已經戰勝了心魔,否則,絕無可能成就元神。

    她還是義無反顧地抓住了他的手,明知道這個禁制的可怕,連他都無法掙脫。

    陳牧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握得很緊。

    他此時彷彿身陷泥潭,體內的法力也被封住了,所有神通都無法動用,就連身體也無法動彈,剛纔那個握住姜清河的手的動作,都是無比喫力。

    他甚至無法將姜清河拉近一點距離。

    神隕宮的禁制,確實是強大無比。

    不過,陳牧並不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神隕宮的禁制有很多種,有的一旦觸發,就會引來致命的打擊,哪怕是地仙,也照殺無誤。

    他曾見過的那兩具佛門地仙的屍體,都是一擊斃命,看起來沒有任何的掙扎。可想而知這禁制的殺傷力之恐怖。

    可是,現在他觸發的禁制,卻不是殺傷性的,而是要把他困住。

    製造神隕宮的主人,絕不會無緣無故弄一個用來困人的禁制出來,那麼,他一定有用意在裏面。

    陳牧覺得,短時間內,應該沒有性命之危。

    只要不死,就有機會。

    正想着,他感覺身體一輕,已經脫離了那種泥潭一般的狀態,恢復了行動能力,一身法力也恢復了,他飛快地掃了一眼四周的環境。

    這是一個漆黑的空間,沒有一絲光亮。

    陳牧早已經練就了虛室生白的能力,環顧一週,已經看清楚這裏的情況。就是一個空蕩蕩的大廳,什麼都沒有,中間是一條樓梯。

    他手一用力,將姜清河拉到自己身邊,並沒有鬆開手。

    姜清河用很輕的聲音說道,“這裏應該是通天閣裏面。”

    “嗯。”

    陳牧表示同意。

    兩人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身處在陌生的環境,任何舉動,都有可能引來不可預測的後果。

    陳牧說道,“你剛纔太魯莽了。”

    黑暗中,姜清河的聲音平靜,說道,“就算你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陳牧不由失笑,眼睛看向她肩膀上的傷口,說,“你受傷了。”

    “我搶了凌雲劍宗一件法寶,被刺了一劍。”

    陳牧伸出手放在傷口上面,感應着其中的劍意,法力一引,便將傷口裏殘存的劍意引了出來。

    這道劍意,是修練離火劍法的追光所留,乃是火屬性。陳牧引動先天五行劍圖的力量,輕易就將這道劍意吸走。

    劍意一去,那道傷口就開始癒合。

    到了元神境後,身肉的恢復能力也會變得極強,皮外傷很快就能痊癒。

    陳牧隨手將她的傷治好,說道,“我曾進過一座大殿,裏面並沒有危險,這裏看起來,似乎也是一樣。”

    姜清河說,“問題是,要怎麼離開這裏?”

    兩人同時看向中間那條樓梯。

    如果這裏的層數對應的是他們進來的位置,屬於中層,既可以往上走,也可以往下。

    姜清河說道,“還有一個問題,爲何這裏的禁制不是殺傷性的?在此之前,三大星域的人,有進來過嗎?”

    “不好說。”陳牧搖頭。

    按理說,三大星域的人來神隕宮這麼多次,肯定將所有地方都摸索過。

    可是,他卻見過有人在這座通天閣的大門口,似乎想要破解大門上的禁制。這樣看來,應該是沒有人進來過纔對。

    當然,也有可能通過這種辦法進來的人,都無法出去。

    陳牧說道,“要不然,問一下蕭燃。”

    蕭燃曾經來過神隕宮,又安然無恙地離開,說不定他有辦法。

    姜清河沉默了片刻,用有些凝重的語氣說道,“他有問題。”

    “什麼問題?”

    姜清河的語氣有些冷,“自從進入神隕宮後,我就忘記了他的存在,直到剛纔你提起,我纔想起關於他的事。”

    果然有問題。

    蕭燃是一名武者,還精通兵法。應該沒有屏蔽別人記憶的能力纔對。

    更何況,姜清河此時已經是元神,想要無聲無息抹去一名元神的一部分記憶,就連陳牧都做不到。

    蕭燃一名武者,怎麼有這樣的能力?

    陳牧將雷刀拿了出來,紫金色的電光驅除了四周的黑暗,說道,“把他放出來。”

    雷刀的雷霆至剛至陽,有這把刀在,蕭燃真的有什麼古怪,只剩一個元神,也翻不起什麼水花。

    姜清河手一抖,從手腕的鏈子裏飛出一個人形的虛影,他有些畏懼地說道,“先生,請把它收了吧,小的可經不住它的氣息。”

    陳牧淡淡地說道,“說吧,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蕭燃啊。”

    “除了蕭燃外,還有什麼別的身份?”

    “……”那道虛影沉默了一會,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真是沒想到,短短一個月,你就到了這樣的境界。距離半聖,只剩下一步之遙了吧。”

    陳牧剛剛對他使用了儒家的神通,讓他無法說慌。

    “你到底是什麼人?”

    那道虛影嘆了口氣,說道,“罷了,實話告訴你,老夫乃盜聖。”

    這句話,大出姜清河的意料,驚訝地說道,“什麼,你是盜聖?”

    那道虛影傲然道,“老夫乃是盜門的創派祖師,蕭燃不過是老夫其中一個身份。”

    姜清河冷冷地說道,“這麼說,你說你跟盜聖仇深似海,也是騙我的?”

    “不,老夫確實跟這個逆徒不共戴天,當年,若非他的背叛,老夫何至於落得如此下場。”那道虛影咬牙切齒地說道。

    很顯然,這是一個師徒相殘的故事。

    姜清河聽他一說,就明白過來,可是,這裏面有一個問題,“你既是人仙,怎麼會被一個九境暗算?”

    “誰告訴你,那個逆徒是九境?”蕭燃反問道。

    “盜聖,能稱爲聖者,至少也是元神境。那個逆徒,膽大包天,竟將主意打到書院的亞聖頭上,失敗之後,被追殺得上天入地,所有化身盡皆被殺。他最後以獻祭一身修爲爲代價,假死才得以逃脫,修爲也跌落凡境。”

    “等他再次醒來,已經是姜凌霄斬斷天梯之後。幾百年來,他費盡心思,想要重新登上仙境,每一次都被天譴所阻。原本,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耗盡壽命而亡。誰知,他破掉了絕天大陣。此時恐怕已經恢復了元神境界,想要殺他,難上加難。”

    原來如此。

    姜清河總算是明白了,她看向一旁的陳牧。

    陳牧對她點了點頭,表示他說的都是真話。

    蕭燃以前再怎麼神通廣大,如今也只是一個殘破的元神,快要油盡燈枯了,如果撒謊的話,絕對瞞不過他。

    陳牧對他的恩怨情仇不感興趣,問道,“你可知,這裏是什麼地方?”

    蕭燃剛纔早已經打量過了,說道,“沒猜錯的話,這裏是通天閣。”

    他果然知道,很可能之前就來過。

    陳牧問,“要怎麼才能離開?”

    “只要沿着這樓梯一直往上走,到頂後,就能離開這裏了。不過,卻不是去神隕宮。”

    “上面是什麼地方?”

    “通天閣,自然是通往天上了,上面,就是碧海天。乃是諸天中,排名靠前的界域。紅塵仙宗那位謫仙,便是來自碧海天的碧霄仙宮。”

    碧海天,碧霄仙宮……

    陳牧記下了這兩個名字,說道,“你知道的還挺多的,你上去過?”

    蕭燃有些得意地說道,“老夫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十大仙宗的祕密,老夫都盡數知曉,就連你們書院的文聖當年……”

    說到這裏,他突然停住了,搖頭道,“不可說,不可說。”

    陳牧懷疑,他是故意吊自己的胃口,沒有接這個茬,說道,“除了上面的路外,還有沒有別的辦法離開?”

    蕭燃說道,“那隻能破解底下的禁制了。不過,不是老夫瞧不起你,以你的境界,過個十年八年,也不一定能解開上面的禁制。當然,如果有老夫幫忙,就不一樣了。最多半個月,就能出去。”

    陳牧沒有跟他廢話,直接問道,“你想要什麼?”

    蕭燃一字一句地說道,“幫我除掉那個逆徒。”

    陳牧道,“可以,只要你能找到他的行蹤,我便可以出手。”

    “一言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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