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的熙光再次籠罩大地,布萊威利這座城市又重新活了起來。

    多數人已經忘記幾家人失蹤所帶來的恐慌,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同,就像幾個家庭的失蹤乃至死亡不會引起大多數無關者的共鳴,甚至只會成爲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只有親身經歷者才能體會徹骨之痛,比如說巴茲爾·霍金斯。

    金色的光線通過窗戶的罅隙輕巧的鑽進了房間,碎裂在男孩略微憔悴的臉龐上。

    白皙的肌膚,可以看出曾經生活良好的影子。

    只不過,臉龐上沒有什麼表情。

    從父母被綁走之後,霍金斯就彷彿變了一個人,尤其是昨天晚上見到的那一幕,深刻的印在這個尚且年輕的心靈裏。

    那是不在父母保護之下的世界的另一面,這一面沒有溫情,只有赤裸裸的弱肉強食。

    不幸的是,他是弱的那一方。

    所以,他甚至保住自己的命都很費勁。

    一個晚上的思考讓霍金斯成熟了很多,稚嫩的臉龐上把一切情緒都埋藏在深處,不顯露半分,只留一個木呆呆的臉孔。

    他本身就很聰明,從昨天那出精彩紛呈的戲中很輕易的就學會一些道理。

    另外的一些道理,就在他面前擺着的一副塔羅牌之中。

    說起來有些可笑,他父親作爲一個牧師,反而本身並不信塔羅牌這些東西。

    而他,霍金斯從小被父母教導各種學識,卻對塔羅牌最爲熱衷。

    如果父親也能掌握塔羅牌的占卜的話,可能就有辦法規避掉危險,而不至於落得一個身死的下場。

    他昨天跟着宗正離開,理所當然的,就暫住在宗正家裏。

    回來之後,他意識到自己理解有誤,能帶給他改變的,不是宗正這個城衛軍隊長……哦,現在已經被停職了。

    反而,那一大一小兩個女孩纔是占卜所指的人。

    可惜已經晚了,他晚上給自己的父母做了一次占卜,結果讓他有些崩潰。

    曾經倒掉的死神讓他脫離了危機,但這一次,一張明晃晃的死神牌已經說明了問題。

    霍金斯很聰明,經歷了昨天的事之後,他很清楚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誰,也正因爲他聰明,他才能感到絕望。

    這個世界的貴族跟平民之間的差距,可以說是雲泥之別。

    他作爲破落貴族的一份子,比很多人都明白身爲這個國家權力最巔峯的貝魯.斯圖爾是如何的難以企及。

    幾乎一晚上沒睡,霍金斯在思考他自己以後的路。

    今後要走向哪個方向,再也沒有人爲他的前行規劃,遮風擋雨保駕護航了。

    迎着陽光,滿眼血絲的霍金斯爲自己開始了又一次的占卜。

    霍金斯閉上眼睛,所有的塔羅牌牌面朝下,疊放在自己的手中,他放空精神,把牌放在桌面上,塔羅牌在他的手中不斷的變換位置,在數次的變換之後,又歸攏在一起。

    因爲是爲自己占卜,不需要提問什麼問題,他按照自己的所想抽出牌來。

    一個聖三角牌陣出現。

    他輕輕的揭開第一張——【TheMagician】

    魔術師!

    後面的兩張牌他收了起來,沒有再看,準確來說他把所有的牌都收了起來,裝到了自己的口袋裏。

    沒有什麼可收拾的東西,他把房間收拾好,恢復成原來的模樣,輕輕的推開房門。

    客廳裏,是帶他回來的宗正。

    這個原本氣質實力俱佳的城衛軍隊長,現在正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身邊倒了很多隻酒瓶。

    霍金斯默默的走過去,他輕手輕腳的把所有酒瓶收拾好,又簡單的整理了一下其他垃圾。

    最後,找來一張紙,唰唰的寫了幾行字,輕悄悄的把紙筆放在了桌子上。

    最後,他對着宗正鞠了一躬,然後轉身,身影很快消失在房門之外。

    桌子旁。

    宗正睜開了眼睛,裏面閃爍着複雜的神色,他沒有看那張紙,而是喃喃道:“離開吧,離開也好,以你的占卜術,離開這裏反而能活得很好。

    這個國家……呵,這個國家……”

    哐當。

    一隻酒瓶被他撈了起來,把瓶嘴對着自己,好半天也沒有酒落下,被他隨手扔了。

    “嗚……咳咳,這個國家生病了啊!”

    ……

    ……

    房間的窗戶打開,一晚上過去,臥室內的屎尿味已經變得很淡很淡。

    鐵籠子裏的貝魯.斯圖爾身體扭曲成一個誇張的弧度,看上去彷彿不是人形。

    從窗簾縫隙穿透過來的光線,照在他的瞳孔上,反射出妖冶的光。

    他的眼神不再是昨天的那種兇狠,也不是瘋狂,甚至充滿着一種異樣痛苦的害怕情緒。

    這種情緒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出現過了,可現在他怕了。

    一個晚上的折磨。

    讓他深切感受到了曾經被他折磨的人到底是一種什麼滋味,他的兇狠瘋狂再那種似乎可以直達靈魂的疼痛面前半點用都沒有。

    他不知道多少次在心裏詛咒這個年齡看上去不大的少年,這個有着天使一樣面孔的少年實質上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魔鬼。

    但詛咒沒用。

    他最後想要求饒,可求饒也沒用。

    因爲這個少年根本就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從始至終他都封着他的嘴,因爲疼痛他甚至咬着嘴裏的布團都咬出血來。

    現在,他只想求死。

    他想要讓那個少年如殺死霍夫雷斯那樣殺死自己,給自己一個痛快,但事實上他知道這是一種奢望。

    他不知道,那個他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年還要折磨他多久。

    剛纔有侍衛過來送餐,那個少年可以輕易的模仿霍夫雷斯的聲音甚至是自己的聲音,斯圖爾知道自己完了。

    因爲他過去的嚴苛,他深切的明白,如果他不出現,沒有一個人敢走進這間房屋。

    各種複雜的情緒在斯圖爾的內心翻騰着,讓他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突然。

    一道陰影站在了他面前,是那個已經用完早餐的少年。

    貝魯.斯圖爾瞳孔緊縮,恐懼瞬間涌上心頭。

    “嗚嗚……嗚嗚嗚……嗚嗚……”

    墨非咧嘴一笑:“我知道,你肯定等急了,套餐馬上就開始,昨天只是98的,今天咱們升級成298的,然後是998的,一定爽到你不能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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