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域之中,寬敞宏偉的霄雲正殿之上,掌門坐在上首,六門長老左右排下。弟子們圍站其後,個個都沉默着,好似在極力降低存在感。
蜀山派修仙已久,底蘊濃厚等級門規森嚴,初初入門弟子只做記名,僅能在山下活動,無太多守則
修爲一到築基便可成爲正式弟子,可着門派服飾,青衣白紋,簡單清致。
弟子隨等級與修爲的深厚,服飾上白紋增多,更顯玄奇淡雅。
其後便有弟子能選入掌門與六門長老門下,服飾能以白底爲主,深青紋路裹邊。
掌門與長老則能着其它底色的衣袍,長老紋路爲藏青,掌門則是玄青,不過歷屆掌門長老還是喜愛白袍更多。
衣上除了特定的簡單紋路與裹邊,也可以選擇一些簡單的繡紋,低層弟子多以松竹柏蘭繡衣,少數女弟子則會繡上一些蝶紋花鳥來點綴。
入了六門的弟子可選自己喜愛的花紋繡衣,只由玉闕分出各門。
劍閣刻各式古劍奇兵,奇門刻九九不同卦象,玄經刻經卷帛書,百草刻君子奇花,陽陰刻日月太極,太武均是各樣盤龍姿態,若爲掌門之徒,則刻以水麒麟爲記。
其上的掌門以及六門長老,纔能有個人的信物。
正殿之中,掌門與其四長老均是常規的白底玄紋,衣袍寬大飄然脫俗。
只那右下百草長老與奇門長老,一着紫粉一着紫黑,二人眉眼極度相似,烏髮盤鬢,環佩叮噹,平添了一分瑰麗。
若是平常時刻,兩人一起定是能引來許多男子偷偷窺看,今日卻是無人敢擡眼去欣賞二人的魅力了。
上首男子名喚水重凜,爲蜀山第四十七任掌門。
水掌門面若知命,黑髮黑鬚,闊容而身正,一對濃眉氣勢凜然,眸光毅然,端地正氣龐然之姿。
“長恨師叔傷勢如何了?”水掌門打破盤亙在殿中的低壓,略帶溫和地看向左上那一臉淡漠的男子。
那男子斑白長髮,未留鬚鬍,皺紋寡淡的面上清秀和善,只是這原本極度溫和的面容,卻是嘴角寡冽,眼含冷戾,生生將相貌變成了陰狠模樣。
如今他更是因着傷勢而面色蒼白,看上去更是陰翳了幾分。
聽得掌門詢問,長恨微微調整氣息,努力將面色微微調整一番,正想開口以示還好,卻聽一人不陰不陽地笑道:“劍閣長老修爲深厚,這點小傷怎會放在眼裏。”
眼光聚在左下那人身上,須長濃黑飄灑胸前,極品玉簪挽着道髻,配着那身白衣顯得仙氣十足。
只是細細再看,那人卻是膚滑細膩,五官尤其細緻,眼角揚着媚氣,脣線透出妖嬈,若是女子定能生得如花似玉。
長恨聽着面色微白一分,卻是口氣淡然道:“從安說得是,小小傷勢,將養一些時日便好。”
喚作從安的那人眸光一沉,冷哼一聲便不再言語。
水重凜心下微嘆,微提了氣勢道:“此次賊人入侵,查得如何?”
六門長老收回注視,只見站在掌門身旁的男子上前一步,微行一禮道:“弟子已勘察過全部痕跡,只能確定共有三撥不同勢力入侵,人數與何方勢力尚不能明確。”
水重凜濃眉深刻,目光投向那紫黑衣裳的女子。
那女子香肩微聳:“外圍結界陣勢都完好無損。”
“並無異常波動”紫粉衣裳的女子接道。
殿內又是一陣沉默,其實各人心中都是明白,若非那些入侵者自己大打出手,這次只怕是要來個入門而不自知了。
“易澤失職,請掌門責罰。”方纔上前的男子單膝跪下,低頭請罪。
“弟子等失責,請掌門責罰。”殿內衆弟子均隨之跪作一團。
水重凜眸光冷然,狀似帶着威嚴掃視一番跪着的一衆弟子,眼光卻將六門長老的神色盡收。
六人神色平常,半個多餘的動作都沒有,水重凜將眼底的審視緊收起來。
六門長老之位雖在掌門之下,可若論資歷修爲,這六人卻是凌駕掌門之上的,水重凜也得明裏暗裏的敬這六人師叔之輩。
好在蜀山門規嚴明,這六人也不會太爭權奪勢,大權力還是盡在掌門之手。
目光收回,盯着在那最前方的男子身上,他跪得恭敬,卻不由讓水重凜蹙眉。
閻易澤是他收下的第一位弟子,資質僅僅能算作上層,並不出彩,只是他個性醇厚,爲人誠懇,憑着自己的努力與意志竟也不落下他人半分。
當時饒是他人再勸他三思,他還是收了閻易澤爲首徒。
事實上,閻易澤成了掌門首席弟子之後,並未自大嬌縱,反而愈發恭懇勤奮,做人做事均是面面俱到的,水重凜也是極滿意的。
只是……水重凜暗自嘆息,微揮手道:“都起來吧。”
“是。”閻易澤恭敬答着,帶着一衆師兄弟起身。
水重凜眼角看着他退回原地,將心中那一點點波動壓下。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這最是安慰的首徒,總是讓他有那麼一點不協調的反感,卻絲毫也想不到緣由爲何。
“如今闕魂被奪,卻不知何人所爲。長恨師叔,您可有看出一些端倪?”
長恨聽着眼光微寒,整個人顯得更是陰鬱了幾分。
劍閣之責,護門派之寶,收天下奇珍。
闕魂存於劍閣深處,乃上古神兵利器,自千年前收入劍閣以來,都奉爲鎮山寶物之一。
劍閣雖無太多實權,卻是蜀山之重,佈滿奇門異陣,巡邏守備也是最爲嚴密的地方。
如今卻被三路不同的人物輕易潛入,而身爲劍閣長老,竟是在這些人爭奪闕魂時才察覺到有人入侵。
向來自視甚高的修爲,在那些人的眼裏眼裏怕是輕了許多,如今想來,也幸得如此,若非他們自相鬥得厲害,只怕他受得傷遠不是現在所能比的。
雖是有僥倖的心理,但卻是憋屈的厲害,長恨心中回想着,不由怒氣上涌,蒼白的面上掠起一陣異樣的紅暈,氣息突地紊亂,胸腹間疼痛的厲害。
“師兄莫急,事成定局,莫要再傷了身。”太武長老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帶着些若無的關切。
長恨自知不妥,雙眼一閉一開之間便調節了氣息,回眼看了身旁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