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君心攬月 >15.第十四章:夜探青丘
    “蛇君這樣看着我青丘的小姑娘,似乎有些不大妥當。”看着那兩顆腦袋消失,鳶墨收回視線,語氣輕鬆,倒是打破了方纔有些尷尬的沉寂。

    那人回過頭來,淺淺笑道:“九尾大人見笑,狐族的少女果真個個清麗絕色,在下一時看得晃神了。”

    “絕色?”鳶墨似笑非笑地掃過那人的容顏,“說到絕色,怕是無人能及蛇君左右。”

    “在下容貌不過爾爾,哪有九尾大人這般天資卓絕,傾世芳華。”那人彷彿沒聽出鳶墨的譏諷,更是不鹹不淡地迴應着,聽不出是贊是諷。

    鳶墨倒是笑了,口氣也自然了些:“蛇君方纔的提議,我會仔細考慮考慮,天色漸晚,蛇君是要在青丘留宿呢,還是另有他去?”

    “在下叨擾多時,今日便先離去,九尾大人若有決定,遣人告之在下即可。”那人起身恭敬行禮,見鳶墨微微點頭,便徑直離了去。

    “哼!小小蛇妖也太不知好歹了。”

    紅衣消失在結界外,那侍婢忽而擡起頭,小聲說道。

    鳶墨擺擺手,示意她上前來收拾茶水,“自古英雄出少年。”

    好笑地看着侍婢面上的不滿,鳶墨緩緩說着,“這人雖有些狂妄卻不驕躁,倒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再者……此人修爲深厚心性強韌,倒是不可多得的奇才。”

    侍婢癟癟嘴,不想再談起那人,轉開話題道:“那絡小姐和凌姑娘……”

    “這兩丫頭……”鳶墨按按額角,頗有些無奈,“罷了,只是頑劣了一些,想來也是聽不去什麼的。”

    “是。”侍婢應着,見鳶墨放遠視線便將聲音消了下去。

    記憶忽而呈現,偌大的冰湖泛着白光,樹影繚亂,山風清冷。

    那個小小的姑娘,狠狠地哭泣着,趴在這冰冷堅硬的湖面,透骨的寒氣僵硬了全身,小小的身子蜷縮一團。

    姐姐……姐姐……

    聲音早已力竭在嗓中,她卻還是一聲聲地喊着哭着,低沉破碎,孤立無助。

    鳶墨垂眸,將冒着水汽的茶水倒入口中,似是要將那冰冷的回憶湮沒。

    默兒……默兒……

    那個絕美的女子親暱而溫柔,她的手帶着暖暖的溫度,軟軟的手心覆在小小姑娘的頭頂慢慢撥動,那一刻,在那小小姑娘的心裏,是那樣的溫馨,那樣的難忘。

    “姐姐。”雙眼清明,鳶墨的豎瞳閃着淺綠的獸光,嘴角彎彎,用着無人聽得見的聲音喃道,“姐姐……我終於有她的消息了……”

    “果然呢……”

    “她沒死……那樣的重傷,她都沒有死……”

    “不過……也好……”

    “這一次……我可以親手!親手讓她得到懲罰!這一次!只要是她!只要是她!”

    右手猛握,茶盞應聲破碎,鳶墨無比自然地將手心的碎片扔到了桌上,一起身便往殿外走去。

    侍婢默默上前,將那沾了血跡的碎片慢慢打理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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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沉的夜色,山風變得劇烈陰冷,只是結界之下的青丘卻是自然得多。

    鮮紅的光點忽而閃現,竟絲毫沒有帶動結界的波動。那人的身影影影綽綽,片刻間竟落在了凌月的屋頂。

    氣息……空中流轉着那隱隱熟悉的靈氣,悸動似火,沉靜猶水,脣角肆意勾起,那人迅速躍下。

    無心欣賞被夜色渲染的雅緻小院,那人衣袖輕揮間,窗帷靜悄悄地打開來。紗慢晃動,沉睡中的少女,輕輕淺淺的呼吸着,絲毫沒有察覺到屋外的情況。

    鳳目微眯,脣角的笑意愈加深沉,少女的身上殘留着的靈氣,雖是那樣的不明顯,卻依舊沒有逃過他血脈的牽連,若有似無緊緊地引導着他。

    紅袖下,泛着金色的靈氣緩緩升起,輕巧地朝着少女的方向飄去。

    “她會死的。”

    分不清男女的聲線不高不低的響起,寂靜的夜裏卻也不太突兀。

    金色的靈氣一瞬被收回,紅衣人擡眼望去。

    寬大的米白錦袍灌滿夜風,波浪般流瀉而下的霜髮根根剔透,那人停在屋頂之上,足下似點未觸,透白的瞳孔對視而來,那一切盡在其中的氣勢,讓紅衣人眉頭不由蹙起。

    餘光掃過屋內的少女,紅衣人絲毫不弱地看着那人,扯脣笑道:“與本君何干。”

    錦袍浮動,那人的目光依舊那樣龐然虛浮,院中的鮮紅,瓷白的長髮泛着銀雪顏色,絕麗的面容在那瑩白的瞳孔中,彷彿與什麼重合一起。

    “是嗎……”那人說着,卻是另道,“與斯一般,汝之所願?”

    “你說什麼!”雙瞳猛縮,氣息在片刻間紊亂,紅衣人緊緊盯過去,“你……知道……”

    透白的眼瞳,未見毫釐之波。

    夜靜的厲害,紅與白的身影相視而望,空氣彷彿凝結了一般,連風的影子都不曾看見。

    “告訴我……”紅衣人語氣謙和了許多,“你知道的,告訴我……”

    風又開始了浮動,那人的目光似乎望進了他的心底。

    “契機……”那人說着,“未成熟的契機……破壞了,一切將回歸,最混亂的……”

    浮動的風開始聚攏在那人腳下,帶着那寬大的錦袍輕輕浮起,波浪般的霜發,浮沉流動的光澤,若仙之姿,如神親臨。

    那人近似無色的脣輕輕蠕動,呢喃着最後的兩個字,靜謐地消失無蹤。

    恢復自然的風拂過鮮紅的衣襬,瓷白的發在眼角飄過,紅衣人身形微顫,右手按向右眼,指縫間隱隱透出些許金光:“未來……嗎……”

    屋中的少女依舊睡的香甜,紗慢隨着漏進的夜風搖擺,院中,白髮飛舞,僅露出的左眼緊緊地凝視着。

    強大的力量迅速移動過來,紅衣人微微側首,竟是一翻袍角,迅速消失在了結界之外。

    鳶墨在稍遠處閣樓頂端停下,衣袂獵獵,紅脣勾着近似調侃無害的笑容。

    少女的窗帷打開一點弧度,淺綿的呼吸在屋中靜靜響動。

    習習夜風,綠衣老者忽而出現身後。

    “娘娘……”

    鳶墨沉聲道:“絡叔叔,無須多禮。”

    絡長老略略頷首,望着那人消失的地方道:“蛇君倒是好本事,竟然能無聲無息地破開青丘的結界。”

    鳶墨眸光粼粼:“他本事自是不小,便是蜀山也是出入自如,毫髮無損,倒真是讓人好奇啊。”

    絡長老微愣:“蜀山結界之陣乃上古奇陣,他去那裏所爲何事。”

    “他的事,我不感興趣。”鳶墨冷然幾分,“倒是他在蜀山遇上的那人,定要好好抓出來纔是。”

    絡長老默了默,又道:“今日山下多了許多蜀山弟子,娘娘,您看……”

    “蜀山那幫廢物,加強監視就行了。若是膽敢再犯青丘,時過千年,也該……”幻化出的眼眸看不出絲毫波瀾,鳶墨笑得明豔,“做個了結了……”

    華美的衣袖眼前翻飛,老眼深處憶起了那小小孩童,單薄的背影悽然至極,小小的聲音在錚鳴中湮沒消殆,卻不知又是何時那個孩子的背影,早已變得如此卓絕傲然。

    “是……”綠衣老者輕聲應和着,眸光在夜色中染上一層渾濁,兵爪錚鳴之聲緩緩褪去,夜,又歸於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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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風寒涼,一絲絲拂來,細碎的鬢髮繞在頰上癢進了心裏。

    低淺的嚶嚀,牀榻上的少女蹙着眉頭,將錦被一把拉過了頭頂,露出的那霜雪一般的指甲,圓潤可愛透得光潔。

    “呼!”錦被打開,凌月困惑地眨着眼,朦朧地看向窗戶。

    窗閨半掩,溜進來的狡風帶着紗慢一飄一蕩,煞是自得。

    睏意慢慢被疑惑掩蓋,凌月坐起身來,腦中朦朧地回想着,喃喃自語着:“我昨夜……忘記關窗了嗎?”

    天色尚朦,山間空氣裹着陰冷,凌月不由打個寒顫,忙忙地起身穿衣。一切收拾妥當,少女盤膝坐於牀榻,屏氣閉目,默唸心決。

    再睜眼時天色已是大亮,踱出庭院,望着那邊院落的屋角,忽然憶起有幾天未去鳶墨那裏請安了。

    想着凌月倒是不怎麼好意思了,腳步一轉便往鳶墨那裏去了。

    院子意外的關着,鳶墨身邊的侍婢站在門口,見凌月過來便屈膝禮道:“凌姑娘。”

    “槐香姐姐。”凌月略略側身,將禮讓了過去,看着緊閉的院門問道,“鳶墨姐姐在忙嗎?”

    連一向形影不離的侍婢都放在了院外,定是有極重要的事吧。

    槐香面上一片溫和:“娘娘今日與衆長老有事商議,凌姑娘可是有事?”

    “不……”凌月繞着腰間的髮絲,“只是忽然記起好幾天沒來跟鳶墨姐姐聊天了……”

    看出少女的不好意思,槐香倒是笑了:“娘娘也道姑娘平日裏太過拘泥修行了,這般年紀還是得多玩樂纔行,也不必經常過來請安,不過啊……”

    眉眼間忽然帶着幾分壞意:“也不要像絡小姐那般玩的忘了姓了,姑娘可比那小魔頭強多了。”調侃了一句,見少女的歉意少了許多,槐香這才笑道:“今日姑娘先回去吧,等娘娘空了再來,想必娘娘會很開心的。”

    凌月點頭應着:“那我改日再來了,叨擾槐香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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