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了一切，蛇君靠回裏牆，眉眼之間有些惱意。
他是不是對她太好了一點，其實並不用做這些事……不過多做一些比少做的好，若是她出了什麼事，只怕他要取回那東西時，也會多許多波折。
他刻意在封印上加了一層神力，一則可以護着她，二則……蛇君玩味的摸着下巴，笑意深深。
佈下的結界有小小的東西鑽進，蛇君垂眼，冰涼滑膩的小東西自他袖間竄進。敏捷地在他膚上滑走，一顆小腦袋從衣領處探出。
信子微探，赤紅色的小蛇睜着烏溜溜的小眼，圓潤的小腦袋在那人的下頷輕輕觸碰。
蛇君捏着它的腦袋，毫不憐惜地將它拽了出來。五寸左右的小蛇，眼珠兒泛着水光，順從地盤在了他的手上。
“那個廢物在做什麼？有沒有和什麼人聯繫？”蛇君無視它的可憐，徑直問道。
小蛇吐着信子，嘶嘶叫着。
蛇君嗤笑一聲道：“罷了，那廢物是人都看不上，你讓十六盯着他便是。”
小蛇忙不迭地點頭，看似歡樂的很。
“讓其他的都去盯着寒楓，若是線索斷了，本君就將你丟回鎖妖塔裏去。”
小蛇渾身一抖，縮着身子將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蛇君露出滿意的神色，拿眼往前示意了一下：“你以後跟着這個小災……小丫頭。”小蛇看了過去，蛇君繼續囑咐道：“她的事情需每日讓人回稟，重要的是，記得要護她周全，否則……”
未盡之言不需多說，小蛇點着頭，目中卻盛起了八卦的光來，又在蛇君意味不明的眼神下迅速消失。
小蛇探了探頭，索性從他手中滑下，扭着身子去看少女的臉。
將將游到少女側前，小蛇雙眼猛地放光，支着身子就想上前。
大手越過少女纖腰，將那細小的赤蛇抓在手中，蛇君冷聲道：“你若敢如此，本君立刻剝了你的皮。”
七寸被捏，小蛇睜着恐懼的眼睛，極力表達着已經知道了的意思。
蛇君這才滿意地鬆了手，小蛇跌回鋪裏，遊至一旁盤了起來，烏溜溜的小眼睛在兩人之間打量着，煞是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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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之上，雲霧皚皚，人間夜染，仙界有光。
殿宇深處，一雙星眸泛起漣漪，黑白之間，那人一向的雲淡風輕之間，染上了更加濃郁的墨色。
是誰……
目光投向殿外，千篇一律的白雲色彩。
是誰改變了他的封印？難道她……遇上什麼事？
“帝君……”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那人站在側首，半眯着眼睛看了過來，“帝君似乎有心事……”
白底黑紋的上衣，廣袖及地紋如鶴立，下袍漸如水青，腰間兩側，兩段青綢順下，綢底卻是粉色，猶似蓮花倒映，仙鶴臨池。
那人臉似杏仁，眉色寡淡，眼卻是烏黑清麗的，鼻樑帶點鷹勾，脣薄而淡，脣線天然，清雋有餘。長髮披後，在肩背下束在一起，黑髮之間夾雜着縷縷白絲，愈發顯得溫良了幾分，再有這一身自然的威嚴氣勢，更是仙氣十足。
那人面色不變，上首卻有人道：“古相眼力還是那樣犀利，本君卻未發現帝君有異，倒是本君粗心了。”
“天君恕罪，微臣許是晃眼了。”古相拱手，不鹹不淡地回着話。
殿內正中，拾階五步，一人坐於龍椅。
紫袍加身，金色祥紋，紫金雲冠黑帶垂邊，面頰光潔，眉目慈善，鼻正而脣好，微微含笑，一身王者貴氣。
“無妨，古相也是關心則亂。”天君眯了眯眼，轉眸對着一衆人道，“都回去吧，管好自己，莫要私心懷了下世秩序，否則莫怪本君手下無情了。”
“是……”一衆仙官挨個退出。天君起身，雙手插袖：“帝君隨本君來吧。”
古相勾着淡笑，對着天君一禮，又向着那人一禮，這才退了出去。
那人還是不語，舉步隨着天君往後殿走去。
後殿一處，沒有云霧，倒是那一池溫泉翻涌着，水霧升騰，泉池中睡蓮正盛，花香隨着水汽蔓延四散。
天君站立廊上，圍欄半伸池上，那人將美景看得認真，站在天君身後，侍婢皆被遣了下去。
“皇弟可是有心事？”站了片刻，天君才柔聲問道。
那人收回眼神，道：“天君多慮，微臣並無心事。”
天君倒是笑了：“你我兄弟，這般客氣總是生分。”
“……”那人眉眼也起了幾分暖意，“不過是個稱呼，臣弟自然不會與皇兄生分。”
“你一向不在乎這些。”天君暗歎一聲，“這些繁文縟節，仙界雖少，可終究也沒能免俗，到底不是真仙。”
那人沉默，天君也覺得這話有些無趣了，轉而道：“爲兄將你拘在仙界一十六載，你可怨過爲兄？”
“臣弟本就是仙界之人，何來拘在此處之說。”
天君似早料他如此回答，也不反駁，他二人不僅是仙界中人，更是身份不凡，自然不能與常相比。
仙界中事，兩人自是有責任的。
他雖與他血脈相連，卻還是看他不透，父君常說，弟弟生而爲仙，若無大劫大難，飛昇爲神也是輕鬆的很。
上古時期戛然而止，即便後世修仙者劃出仙界，終究也只不過比凡人修士高出了一些罷了。
天君道：“你的性子並不在此處，奈何爲兄愚鈍，凡事沒有你看得通透，若非你的提醒，只怕爲兄還被古鶴矇在鼓裏……”
“母親曾道，皇兄仁慈，大善慧謙，即便沒有臣弟，皇兄遲早也會看破局勢的。”
天君笑了笑，也不否認，道：“如今局勢尚算安穩，古鶴亦不會輕舉妄動，若你真的有什麼心事，不如……就去吧。”
身後那人未語，氣息卻有些微的浮動。
沉默片刻，才道：“如此，臣弟便領了皇兄的好意了。”
兄弟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那人才告了退。
氣息漸漸消失，天君卻擰起眉頭，他一向冷靜沉着的弟弟，平日裏鮮少有事能讓他的情緒波動半分。
今日弟弟在殿中的神情不僅引起了古鶴的注意，就連他也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