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默笑得開懷，聲音也大了幾分，“你們人族自詡一世之主，擅自決定其他族羣的善惡，總覺得自己就代表了光明，真是可笑。”
老道不回話，眼睛盯着池面，忽而在沐落依身旁，月白衣裳的身影緩緩顯現。
舒默脣角一彎：“怎麼？又多了個土靈珠？”
“這是半妖……”老道自言自語道。
“喲，修爲提升了快，眼力漲的也挺快啊。”舒默道，“不過這姑娘你不能動，這是我們從青丘抓來的，後面還得還回去呢。”
老道眼神發光：“青丘狐族？”
舒默漫不經心地笑着，“自從青丘之國崩塌，青丘山上便再無其他妖族。”
“好、好……”老道兀自點頭，“沒想到貧道還能遇到半妖，此女魂魄純粹，人族的靈根已是好的，沒想到妖族血脈竟屬青丘狐……看來那魔丹是能成了……”
音量漸小，老道剋制着心底的激動，避開舒默視線的老眼中，卻是愈加的瘋狂。
他本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被觀裏的道人撿了回來，寄人籬下，做着最累最髒的活兒，喫着最噁心的食物，穿着最粗最破的衣服。
可上天還是眷顧他的，讓他發現了慈雲山裏埋葬着的祕密，讓他在這個已經沒落了的慈雲觀中，得到了世人所想象不到的好處。
只是這天地之間的靈氣實在是太匱乏了，僅有的一些也是在仙門的控制之下，這世間已經慢慢變成了平凡與普通。
他有幸得到眷顧，卻還是被天地限制了，苦修多年也只能苦苦停留在築基，雖說在眼下已是夠用了，但在那些更高的地方，卻不過也是螻蟻。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自稱黎主的那人送他金丹，賜他神物，讓他一步跨進了另一個領域。如今的他，比起蜀山之流也是不遑多讓的。
得人好處，自然要與人做事，黎主遣他尋找五靈珠，他便與他找，反正他是用不上五靈珠的。
只是他的運氣也太好了一些，若是將這兩人引來，再修煉慈雲真人所留的法門……只怕成神練魔，均不在話下。
到那時，三界之中，又有誰能與他相比……
老道一面想着，一面疑惑道：“既然你們抓了她，爲何還要還回去？”
“這是寒兄的事，老子可管不了。”
“不若……你們將她交與貧道如何？”若是放回了青丘，再想抓她，可就難了。
舒默目光閃了閃，正想回話，洞口卻猛然響起了冰冷的聲音：“你敢！”
寒楓踏入山腹，周身的氣息冷冽的厲害。老道背對着他，微微抖了抖，舒默卻是笑道：“老子啥都沒說。”
寒楓並不理會他，冰冷的眼神戳着老道的後背。
老道輕咳兩聲：“貧道只是想借用一下這姑娘特殊的靈氣……”
“你以爲……我會信你的鬼話？”寒楓緩緩地踏前兩步。
老道吸了吸氣，他是太興奮了，竟然忘記了這人的身份，難怪還要將那半妖帶回青丘去。
寒楓道：“記住自己的本分。”
“是，貧道曉得。”老道規規矩矩地答着，心裏卻越發地躁動了。
這隻狐妖雖比他厲害一些，但比起慈雲真人佈下的法陣，還是不值一看的。只要他設計將那兩人引進陣中，憑他還是發現不了的。
老道掩下眼中的盤算，指着池中道：“可以通知黎主，這二人的氣息均與土靈珠極爲相似，靈珠必在其中。”
“怎麼可能有兩個？”寒楓皺着眉，上前幾步在水中兩人面上看得仔細。
“貧道不知，黎主給的法器，總不會出現問題吧……”老道陰轉過頭來，一直藏在陰影中的左眼透出死氣的光澤，灰濛濛的眼球根本沒有瞳孔，那是一顆灰白色的珠子，緊緊地鑲在他的眼眶當中。
寒楓沉吟片刻，才道：“看好他們，我自會與公子商議。”
老道陰惻惻地笑了，低聲應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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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影忽而一動，凌月低眼看去。
小蛇輕輕巧巧地沿着衣袖遊至肩上，烏溜溜地眼珠在一旁熟睡的少女面上打量了一會兒。
凌月與沐落依輕輕依偎在一起，沐落依搭着她的手臂，淺綿的呼吸在她耳邊響着。
“赤影？”
小蛇晃了晃頭，口中忽然噴出一絲細煙，極快地鑽進沐落依鼻中。
“你！”
赤影身形一閃，躲開凌月抓來是手，縮在一邊，眼珠兒閃着無辜，小腦袋看着猛烈地搖晃着。
凌月沉着氣，道：“你是說……依兒沒事？”
凌月半信半疑地探了探沐落依，見她果真只是沉睡了過去，才放下心。轉眼再看，赤影側着小腦袋，耷拉了一點，望過來的眼神委屈的厲害。
凌月笑了笑，伸着小腳丫子點它：“怎麼？生氣了？”
赤影往後縮着，凌月鍥而不捨地追去戳它。躲了幾次無果，小蛇惱怒地一口咬了過去，尖利的小牙齒在拇趾上輕輕摩擦幾下。
“臭死你。”凌月搖着趾頭似要將它甩開。
又磨了幾下，赤影忽而往屋外望去，信子微搖，又看了看凌月。
凌月扯了扯嘴角，嘀咕道：“就知道沒什麼好事。”磨磨蹭蹭地站起身穿好外衣，凌月看着窩在牀裏的赤影，疑惑，“你……不去？”
赤影立刻搖頭，耽誤主子的興致，那是不要命了……
“那你看好依兒。”
前腳少女的身影出了門，赤影就雙眼放光地往沐落依那裏游去。
將將到了少女頸處，赤影猛地停下，一雙小眼賊溜溜地往她領口處望去。彷彿掙扎了什麼，赤影緩緩靠近沐落依，輕輕在她柔嫩的臉頰上蹭了蹭，盤成一團偎在那裏。
凌月站在院中，左右探望着，卻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月色朦朧，一股奇怪的感覺傳來，凌月起了一身疙瘩，猛地轉過身去。鮮紅的綾綢從屋頂飛來，迅速纏在腰間。傾世的美人站在屋頂，輕巧地用了用力。
眼前的景色快速變換，猛然間撞進那人結實的胸膛。擋在兩人之間的手臂隱隱作痛，凌月擡着眼眸，狠狠地瞪着那人。
瓷白的發讓夜色更加清冷了幾分，鳳目含着笑，蛇君捏着少女的下頷，紅衣擁着月白，半點也不肯放開。
“小災星，有沒有想本君啊？”
明知道力量不可與他抗衡，凌月還是掙扎了一番。
看着蛇君雷打不動的笑容，壓着怒氣笑道：“蛇君大人不是有事嗎！怎麼有空！來看我這個災星啊！”
依稀聽見小丫頭磨牙的聲音，蛇君愉悅地笑了：“小災星，本君百忙之中過來看看你，是不是很感動？”
“感動？”凌月皮笑肉不笑，“是啊，好感動……”一腳往那人腳背上跺去，用盡了氣力的襲擊落了空，反而讓她與他更加貼近了一點。
來不及收回的腳，極快地被蛇君反踩到了腳底，雖然不痛，但卻收不回來。
“這樣投懷送抱，小災星是不是喜歡上本君了？”
看着少女青白交加的面色，蛇君倒是愈發開心了，“別急，雖然你確實是姿色平平……身材也平平，不過本君一向不是看外表的，說不定什麼時候，本君的口味就變了。”
曖昧地在她臉上看着，手中用力將她壓向了自己的胸膛，彷彿在感受着她的身材一般。
凌月感覺身體中的血液都沸騰了，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偏着頭將自己的下頷掙脫魔爪，凌月道：“那就麻煩蛇君大人，先放開我這個什麼都平平的災星啊，小心禍害了你！”
“本君說過了，你這小災星能禍害的只有你自己而已。”空出來的手順着少女的肩膀滑下，摟在腰側變成了擁抱的姿勢，“若想平安，還是早些回青丘纔是。”
“……”凌月愣了愣，首先想起的卻是沐落依和這幾天的疑惑，“那你先……解了我的毒……”
蛇君眯着眼，少女身上隱隱的抗拒氣息，好像並不是針對他的。
“怎麼？捨不得這世間繁華，不想回去了？”
凌月囁嚅着，她還有個雙十之約，又怎會不捨得回去，只是……這幾日的巧合太多了，雖說她對自己的身世沒抱什麼期待，但那隻限於沒有線索的時候，如今……
“不是……”凌月索性擡眼瞪着他，“怎麼，我也有事做，不行嗎？”
憤怒的小眼神氣勢倒是足夠的，卻也不像說假話。
蛇君看了凌月一會兒，才道：“慈雲觀沒那麼簡單，你自己小心些，若有事，記得通知本君。”
鮮紅的衣袂從眼角掠過，蛇君消失在夜裏，凌月晃了晃才站穩了些。疑惑地看一眼他消失的地方，就被天上的月牙吸引了過去。
暈黃的光顯得很是溫柔，雲輕的厲害，凌月輕輕地坐了下去。她的名字是由它而來的，她卻覺得它像極了當年的少年……
素白的顏色是她心底最溫軟的期待，然而現在她卻多了一些奢望，她的父母是誰，是怎樣的存在，爲何生了她，又拋棄了她，她想知道，很想知道。
“唉……”撐着下巴，長長吐出一口氣來，凌月輕輕道，“凌華……我該怎麼辦呢？留下來查身世，會不會真的不安全？可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