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躍叢中,一道細雷在一旁飛射而過。
凌華腳下微點,片刻看見了那慌亂的幾人。
兮兮馱着三人,一張嘴便是一記雷光。
周圍幾個蜀山弟子執着劍,奮力地截斷撲來的藤蔓。
一羣人看上去不是很好,兮兮也是有些疲累的樣子。
藤蔓瘋狂,眼看着就要欺身涌上,將他們淹沒下去。
劍光捲起疾風,自一衆人兩側劈開。
兮兮擡眼,高興地喚道:“凌哥哥。”
素白的身姿在它眼前落下,還有一獸緊跟而來。
藤蔓不知疼痛,很快重新捲來,霸下微微直起身,雙足猛踏!
霎時間,青石俱裂,蕩起的碎石直擊藤蔓,粗大的身子盡數斷裂。
一羣人唏噓不已,這一擊威力十足,不過他們也有些站不穩了。
凌華一眼掃過人羣,心頭乍起一點煩擾。
小麒麟有些氣喘吁吁,道:“那老道弄出的東西太纏人了,小姐姐才讓兮兮帶她來這裏避一避的。”
洪家兄妹面色慘白,洪婷芊死咬銀牙,緊緊地抱着沐落依,她知道這神物要以沐落依爲主,哪裏肯放手。
凌華心頭煩擾更甚。
越過幾人面對祭臺中心,素衣長身,風,自腳邊旋起衣袍。
衣袂獵獵,墨發羈揚。
風軌在那人周身舞動,本是溫濃的水墨姿顏,偏繪出了一世傲然霸氣。
雪劍微微擡起,那人揚手,袖袍翻飛。
巨劍仙光,似電挑出,青石崩裂,鴻溝畢現,密集的樹蔓連根拔起,飛將兩側。
寬闊的視線呈現眼前,煙塵之間,夜色星辰遙遙望去。
月白滲血,嫣紅刺眼。
神農鼎中光芒驟現,緊緊束縛着她的藤蔓一瞬退去。
黑白分明的眼瞳望來,似驚似喜,似留戀似難捨。
紅脣一笑,偏不帶任何埋怨。
耳中靜謐沉沉,分明心間還是空白一片,腳下卻已自發動起。
“小姐姐!”高臺之上,那少女就這樣落入神農鼎中,兮兮不由喊出聲來。
只是聲還未起,素白的人影便拔身飛去。
翡色的眼裏一片水霧,瞪着那臺上的人影憤怒難言!
凌哥哥,殺了他!殺了他!
小麒麟發出一陣獸吼,靈力猛然盪開,斬退了伺機而來的藤蔓。
慈雲提起十分警惕,猛然回身!
素白的衣袍帶着疾風自身邊掠過,眼角甚至還未看清他的模樣。
袍角飛過,慈雲下意識間回頭看去。
那人長身躍起,微微一轉翻入神農鼎中,青光閃動,吞沒那人衣角,再察覺不到他的氣息……
衆人皆詫,兮兮更是震驚地僵在了原地,只有霸下冷靜地對抗着生生不息的藤蔓,將衆人保護妥當。
慈雲也稍楞了一會兒,反應過來時,不由望着神農鼎肺腑大笑。
那散仙以爲神農鼎是什麼?
這是上古的神物,妖魔鬼怪敬而遠之,便是仙者也能煉化!
即使他修爲再高又如何?
一進了這神農鼎,就不要再想出來。
慈雲壓不住心頭喜意,狂笑不止。
爲了一個半妖……就爲了一個半妖……那散仙莫不是魔怔了?
肆意的笑聲響徹許久,慈雲穩穩停下,指尖微勾,沉睡的冷銘麟帶至眼下。
真龍之魂、真龍之魂……不如趁此良機收了纔是。
以往他倒不是沒想過吸收真龍之魂,但無奈那時天魔難成,若輕易動了龍魂,只怕天罰難逃。
好在那蠢貨心心念念變強,沒將此人放過。
天時、地利、人和……
如此……怎會不成天魔?
慈雲面上冷森森一片,五指呈爪,竟從冷銘麟額上探了進去!
真龍的魂氣自指尖沿着經脈傳遍周身,渾厚純淨。
慈雲眉頭一皺,忽覺左右氣勢洶洶而起!
一側,道氣長龍!樹蔓猛然被壓在身下,龍身透明,兩道倩影立於龍首,其後衆位蜀山弟子規律排下。
“青龍陣?”慈雲心中盤道。
倒沒想到這些弟子能做出這個陣勢來。
另一側,驟起黑色蟒身只輕輕擺動,立時理出好大一方空地。蟒身一收,那人勾着笑意,凌空而立,身後跟着兩妖,略略氣竭。
黑沉沉的魔氣縈繞在他腳下的殘骸上,一片片樹蔓枯萎殘破,根本無法復甦。
慈雲心中一沉,這人或許比之散仙還要難纏……
姜逸凡睨視看去,身後的舒默帶着幾分氣惱道:“驢鼻子老道,一會兒不見,又換了個模樣?嗯……這次倒是有七分人樣了。”
慈雲不理,只與那人對視着。
舒默奇怪的再打量了過去,那氣勢……似乎不只是樣子變了……
姜逸凡溢出淺淺笑聲,道:“慈雲道人,久仰久仰。”
一語既出,周圍皆靜。
慈雲道:“你這後生,倒是令人生畏啊。”這般說着,心中的警惕更甚。
這人也是魔修,能到這般功力,沒有好幾百年實在難達成,可好幾百年前,他曾尋遍了天下,南疆自然也是去過的,卻是沒有察覺此人的存在……
難道是他死後才起的新秀?
一念平復,慈雲道:“本仙不是虛微子,與你並無過節,此番事了,本仙自然放你……與她出陣。”
言中之“她”,確是沐落依無疑。
他潛在虛微子魂中已久,雖不是時時觀察外界,但虛微子與南黎的交易還是知道的。
虛微子不知靈珠奧妙,他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只是現在魔丹未成,還是莫要橫生枝節,且先放了靈珠與他,以後再奪就是了。
姜逸凡沒有興趣是猜慈雲的心思,卻是笑道:“本公子確實與你毫無瓜葛,不過……過一會兒,就不一定了。”
慈雲心起微難,口裏卻是沉聲帶怒:“怎麼?想殺了本仙?”
“本公子沒那個興致。”姜逸凡閒庭細步,緩緩上前。
慈雲目露戒備,不得已停下龍魂的吸收,將五指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