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一顆鮮紅的腦袋支了出來,烏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赤影吐了吐信子,空氣中略微濃郁的魔氣讓它精神一震,不由貪心地多來了幾口。
這魔氣的純淨度……像極了魔界……
魔界?
赤影回神,哧溜一下鑽出了被窩,飛身到了房梁之上。
不知尋了什麼道路,赤影出現在了屋頂。
金烏正照,赤影的雙眼卻是透過所有的屏障,將滿天的鉛雲雷絲盡收眸下。
小眼閃現有點驚恐的光澤。
它這是睡了多久?怎地一下子來了魔界?難道是那個男人將二主子帶來的?
赤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一轉身下了屋頂,鑽進了樹影繁花之中。
一路尋到了不知哪個邊角地帶,赤影在一個小洞前停了下來,蛇信急吐,發出嘶嘶的聲響。
有蛇立時從洞口出現,立着身子對着赤影恐嚇地張着嘴,露出它尖利的毒牙。
三分之一的身體已經比赤焰高大了許多,一身斑斕的顏色,亦是召示了它所擁有的強烈毒性。
赤影毫不避諱,一雙眼珠緊緊地盯了過去。
毒蛇緩緩收了威嚇的眼神,近似溫順地俯在了赤影身下。
一陣嘶鳴,毒蛇徑直游回了洞中,赤影也按着原路返了回去。
這魔蛇定是偷入的,它的洞府下必有連通外界的出口,也是它魔力太低,纔會被谷中的人所忽略吧。
希望它能順利把口信帶給主子纔好。
有點疲累地到了來時的宮殿,院裏竟然多了好些人。
二主子和那個見過的大個子坐在石桌邊,周圍好些黑衣侍女正在佈置着美食。
赤影隱在葉叢之後,好奇地看了看。
二主子面色紅潤,很是健康,這才鬆了口氣。反而那大個子,好似一夜不見,修爲猛增的樣子。
它不會是睡了好幾十年了吧?不可思議地眨眨眼,赤影想要看得仔細一些。
冰冷冷地視線猛然射來,赤影躲進葉後,安靜了許久。
“請姑娘公子慢用。”不帶什麼感情的聲音響起,伴隨着視線的中斷。
赤影再次探首,將那個面無表情的女子看了滿眼。
那人領着侍女們走了,赤影也趕緊溜回了屋裏。
重新鑽入被窩,盤在了一起,赤影閉目,像是再度沉睡了。
鳥與蛇本是天敵,何況它靈識被縛,竟被那邪鳳壓了一頭。
也不知那鳳鳥生前做了多少惡事,火焰中的鳳息參雜着戾氣,渾濁的讓它只好沉睡下去。
對了……它記得有誰餵了它一些仙露一般的東西,倒是助它化解了不少的暴戾,這般想着,它應該是提前醒來的纔對。
赤影無聊地吐出蛇信吸食着空中的魔氣,從外面看着,便是一條鮮紅的窄布條,不停地支出被褥,微微顫動着。
直到腳步聲漸漸清晰,赤影這才安靜地收回了長信。
凌月摸了摸饜足的肚子,盤坐在了牀上。
百里雲昭終究還是肉體凡胎,好好地飽餐了一頓,便去側屋休息了。
不願再去將離園的她,也只好回來努力修行了。
被子下的赤影等了許久,想象着她撩開被子,張嘴恐嚇她一番的情景。
然而……好像很久沒有動靜了……
小腦袋慢慢地撐了出來,看着她靜坐的背影立時無力地搭了下去。
一種濃厚的失落感強烈升起,帶着委屈的神色,赤影緩緩撤了回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
幾輪大周天後,愈發純淨的靈氣在呼吸中緩緩沉入丹田,匯進了內丹之中,少女吐出一口濁氣,發出輕輕地響動。
赤影趕緊竄了出來,用它尖利的牙齒磨上她手側。
運轉的氣息緩緩停歇,少女垂首看來。
赤紅色的小蛇撐起腦袋,烏溜溜的眼裏滿是驚喜。
凌月方起笑容,赤影便猛地蹦上了肩頭,拿着它涼爽的小腦袋在她頰邊蹭了蹭。
“你醒了?”凌月心情甚好,“感覺好點嗎?”
今日她將它放在了枕邊,並未帶在身邊,這一錯神,它倒是醒了。
會不會是靈泉掌宮的藥起了效果?
凌月將黏在她面上的小蛇提進了手心。
“聽說……”將它託近了一些,“你是什麼五彩玄天蛇?”
赤影猛然一愣,像是還未完全清醒一般,眼裏滿是震驚。凌月半眯了眼,看着它很快回神,將小腦袋搖成了無數道重複的虛影。
“……”凌月皮笑肉不笑,“好了,我知道了。”
赤影停下,欣喜地擡眼。
凌月好心地遞下一個略微冰冷的眼神,緩緩道:“我想……你這模樣,也不像是什麼五彩玄天蛇,都是那人胡說的,是吧?”
赤影縮了縮腦袋,微微顫顫地點了點頭。
凌月眉目緩和,嘆口氣道:“罷了罷了,你助我這麼多,既不願意多說,我也不會強求。”
烏溜溜的眼裏星光乍現,赤影吐着信子舔了舔指尖。
門口傳來輕輕地叩敲聲,嚇了兩隻一跳。
赤影一低頭,極快地纏在了手腕上。
“月?”
是凌華的聲音!
凌月蕩了蕩袖子,似是做賊心虛一般將赤影蓋了蓋。起身下牀的那刻,卻是想起了它早就暴露了。
調整了面上的神色,幾步到了門口。
房門一直是開着的,他卻只是站在了門外。
想起昨夜的那幕,凌月心頭跳動,也實在不好意思再處一室。至少,是現在還有點……
她應是運功了許久,金烏投下的光,已經有些暗淡了。
素白的衣衫襯上了微影,他半側着身,露出極美的腰隙,玉樹臨風的側顏,更是洇着化不開的水墨,引人流連。
“凌華,下了一天棋?”
“嗯……”凌華道,“月,我們去九冥城。”
“現在?”
“嗯。”
“好。”凌月踏出門,悠地轉身,“我去叫雲昭。”
手臂被那人輕輕捉住,透過衣袖傳來掌心的溫暖。
凌華微微用力,將她轉過身,俯下額首,讓他髮絲離得她近了許多。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