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懸的心情微微放鬆，凌月正想點頭，卻又想起了另一側的那人。
側首看去，口裏低聲道：“凌華，那魔修……”
魔修若是對上天魔還好，若是趁機找上自己，她可是沒有辦法招架的。雖然這個可能性並不大……
凌華顯然明白她的意思，雲淡風輕道：“我想，他對‘邪神’更感興趣……”
話音未落，那一方的身影拔地而起。魔修指尖黑氣游出，瞬息漲如巨蟒！
蟒口大張，不作任何停留，向着無首邪神咬去！
“邪神”微頓，軒轅傲離立時跳出膠着戰局，停於數丈之外。黑蟒緊隨而上，一口銜住“邪神”右臂。
然則“邪神”不動分毫，任由黑蟒吞噬着自己的魔氣。
凌月卻看着魔修雙眼微眯，迅速停駐半空，同時將黑蟒攔腰截斷。
殘留的黑蟒在空中扭曲片刻，下一刻便立時被“邪神”吞噬入體。無首形狀依舊，像是根本沒有受到任何攻擊。
天魔冷眼一笑，再度凝神，專心控制純靈。
“月。”凌華道，“還記得方纔水之靈的感受嗎？”
水之靈？九姑也曾提起過的水之靈……原來就是那湛藍的部分。她真是太蠢，居然現在才如此清晰地察覺到這一點。
凌月微鬱，默默地應了一聲。
凌華轉眼看來，輕揉她的發頂，帶着安慰，更是囑咐般地說到：“這魔兵確有古神之力，若再被其侵擾，水之靈可助你神思清明。”
“可是每次它都是自己出現，我也不知如何去感應它。”凌月回着，眸中滿是不安。
“水之靈最是溫和，你只需靜心感受它便是。”凌華背過手去，平靜的嗓音中透着讓人信服的力道，“它會保護你的。”
凌月點頭，乖乖笑道：“你去吧，不必擔心我。”
凌華眉眼一柔：“你也莫要讓我擔心。”
小臉一紅，凌月拿眼瞪他，耳邊廂又是破空聲聲。三股魔氣相撞的餘波盪開，凌華頷首示意：“去吧。”
“嗯！”凌月轉身，片刻不停地朝着百里雲昭走去。
身後有清風揚起，是他凌空而去的訊息，凌月忍住回頭張望的衝動，看着雲昭問道：“你還好嗎？”
百里雲昭的目光從天魔處迴歸，一臉茫然道：“什麼事？”
凌月一愣：“剛纔你沒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嗎？”
“聽是聽到了，起初有些不舒服，但身體裏有股靈氣能將它隔絕，感覺沒什麼大不了的。”百里雲昭說罷，一擡眼看着天魔道，“我倒是覺得這股靈氣與依兒的純靈很是契合，看來依兒的靈力確爲是依附之靈，我能感覺到，那靈力在保護依兒的魂魄，我們還有時間……帝君大人可有說這魔劍怎麼對付？”
凌月微愣：“不曾說過，不過我相信凌華會有辦法解決的。”
百里雲昭轉眼看向空中，憨實的眼中波瀾不驚，悶聲應着：“嗯……”
凌月雙脣囁嚅，終究沒說出話來。百里雲昭似乎與平日憨實的模樣有所不同，方纔的話中是不是有別的意思，一時讓她無法猜透。
罷了，他心裏難受，許是真的悟出了什麼吧。
轉眼看看窩在他懷中的依兒，有些蒼白的容顏上還帶着淺淺的笑意，恬靜的模樣彷彿只是沉睡着一般。
凌月心中喟嘆，默默守在兩人身側，擡眼看向空中。
天魔城半空，仙魔之靈涇渭分明。“邪神”不再主動出擊，筆直的劍身紅光隱動，愈發渾厚的魔氣將天魔牢牢護在其後。
三人各自爲營，所用之力絲毫不弱。但魔氣無形，任何一個角度都能攻防自如。
細看片刻，凌月不由有些擔心。凌華還好，看得出“邪神”對他的仙力有所避諱，軒轅傲離的劍也能斬退它的魔氣。
反倒是那魔修！
魔修的力量似乎與“邪神”的魔氣極爲契合，不僅沒有給“邪神”任何阻力，魔靈之力反被“邪神”吸收了不少。
再看那人面上，分明是悠然自得的神色——他是故意的？！
凌月蹙眉，再次打量一番。果見那魔修指尖黑蟒頻出，看似攻勢不凡，卻每每都在刻意的時候攔腰斷開，“邪神”便將其留下的魔氣盡數吸收。
這人莫非是在幫襯天魔？
不……不會的……凌月直接否決了這個念頭，這魔修雖不是什麼好人，但骨子裏卻不可能聽命天魔。
這人陰險，卻也高傲。
就如南黎的貴公子一般……
凌月怔愣，猛地甩甩腦袋——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一直想起姜公子？他明明與這魔修沒有任何共同點。
定是方纔的魔音對自己的影響還有殘留，纔會這般胡思亂想。凌月默唸一次淨身咒，再次凝神看去。那魔修定有別的打算，也不知凌華是否察覺到了……
天魔城上纏鬥難分，九冥山中依然冷風淡淡。
一襲流火獵獵，白髮微揚，蛇君負手遙望，神情淡漠。
天魔手中的純靈已然只剩最後一點，不久之後，他便可以將它完全納入體內。
純靈的力量蛇君一清二楚，天魔此後必定功力大增。
然則……
蛇君冷冷勾笑——原來如此，怪不得那神物失了靈性，原是其中神靈早已出世。
如今的天魔，察覺不到靈力的差異很正常。畢竟它們本是一體，同根同源，同脈同屬。
便是他自己，若無血脈中的本能，也無法分辨這兩者中的點滴不同。
土之靈確能助天魔恢復神魂，只不過若天魔知道他如今吸收的，是他的催命藥，不知又會是何感想。
天魔已不足一看，所謂“邪神”也與他無關。
反倒是那小災星似乎沒跟他說實話……
果然不是什麼普通朋友，她在那人身側時的神情動作，分明是極度依賴與信任，甚至是更加深刻的情感。
蛇君不滿的眼神在白衣謫仙身上掃了掃，轉眼又瞪向月白衣裳的少女。
真不知這小災星是什麼品味，這人修爲不如他也就算了，長相也太普通了——似他這般傾世無雙的容貌，她反倒是避之不及，真是可惡！
蛇君摸摸自己的臉頰，心中對凌月的不滿越發厲害。
莫不是她喜歡仙界那種道貌岸然的外表？這可不是什麼好品味，一定得讓她改過來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