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瞪眼看着他，只覺得他是想找到神君想魔怔了，只是看他脣邊笑意，又想起他並非莽撞之人，這才微微收回驚詫的神色，問道：“這……這有什麼好的？”
姜逸凡道：“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有一個小問題需要解決……”
凌月聽着嘴角一抽，恨不得拿東西砸在他臉上，然而她並不敢這麼做。
也就是在此時，餘光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定睛一看，只見一顆蛇頭微微一動，繼而迅速地“逃走”。
怎麼可能？！
驚訝之時，魔氣形成的長鞭轉瞬而至，瞬間纏上蛇頭，下一刻，長鞭收攏，蛇頭應聲而碎，血霧噴薄。
凌月心裏跟着一跳，一時移不開眼。便是如此，等着血霧慢慢散去，才發現那魔鞭中仍是纏着什麼東西，黑乎乎的一團很難與魔鞭區分開來，但顯然那是個活物，掙扎的動作能讓人辨別一二。
魔鞭收回，凌月亦是一直緊看着，那物渾身漆黑一片，與他的魔氣混成了一色，轉眼之間便被他捏在了手心。
黑色的“魔物”形如鴉鳥，倒是不大，他的手足以將它緊緊握住，只有一對翅膀在他手邊撲騰，鳥首奮力上揚着，鳥喙大大張合似乎在極力鳴叫，只是並沒有什麼聲音發出。凌月亦是看得清楚，鳥首之上渾黑一團——它沒有眼睛……
姜逸凡饒有興致地看着手中的東西，口裏卻是問道：“你可知什麼是‘魅’？”
魅？是凌華說過的“魅”？
不等凌月說什麼，突然那人一指自己，道：“你、便是‘魅’。”
什麼？！
凌月嚇了一跳，卻見他的眼裏笑意滿滿。這是……他故意的……
姜逸凡見她有怒不敢言的模樣越發好笑，微微壓下笑意，才道：“自上古以來，人族從渾蒙愚鈍慢慢開智，他們開始認識世間萬物，而一些危及到生命的生靈事物，令他們恐懼害怕、避之不及，便稱之爲‘魅’。那時候的人們會這樣稱呼這些生靈，‘蛇魅’、‘鬼魅’、和你這樣的‘狐魅’……”
凌月聽得雲裏霧裏，道：“可是‘魅’難道不是……”不是如青蘿那般嗎……
姜逸凡道：“隨着人族慢慢掌控了這片大地，許多‘魅’族的真實面目也被人們知曉，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人們口裏的‘魅’變爲了‘妖’，花妖柳妖、魚妖狐妖，而‘魅’這種稱呼也漸漸少了。久而久之，‘魅’便成了不知真身，不知能力、是妖又非妖的存在，即使是妖族本身，也無法對所有‘魅’都瞭如指掌，‘魅’可以是任何妖族，也可以是任何‘其他’的妖類。”
如此說來，倒與凌華所說的很相近了。可是……凌月看向他手裏不知何物的東西——這人說這些，莫非這也是一隻“魅”？
姜逸凡自然明白她想到了什麼，也看了看手裏的“東西”，又握緊了一些，道：“而常常與‘魅’一起出現在人們恐懼中的，便是‘魑’。”
“魑？”凌月道，“那又是什麼？”
滿帶疑惑的神色讓姜逸凡心情愉悅，只有這時候她眼裏的戒備纔會消失……姜逸凡眉間一緊，不再看她，道：“自盤古大帝開天闢地，這天地間便有了各式各樣的地貌形態，有許多地方人們不曾去過，亦不曾見過。人族要生存，不免會踏足一些不瞭解的地方，但有的地方並不是凡人可以踏足的。深山峽谷、溼地沼澤中，時常孕育出有毒的‘氣’，凡人聞之，輕者入幻重者斃命。這種陰暗之氣若是得了修行，還能勾人送命、食人魂魄，凡人懼之又不知其爲何物，將如它一般的害人精怪俱謂之‘魑’。‘魑’者爲惡，比之妖‘魅’、更不爲人所知。”
“嗯，這便是中原人口中、所謂的‘魑’。”姜逸凡的笑容變得有些冷漠，道，“而我們南黎稱它爲——‘饗’，來自食魂之地的魔物、‘饗’。”
凌月微微皺眉，道：“它有何用？”
這麼快就沒有耐心了嗎？姜逸凡心底一陣無奈，道：“你可能感到它的妖氣？”
凌月搖頭。
“既然它毫無妖氣，爲何會被關進這裏？”
“額？”凌月被問的一愣——對啊，這東西看着毫無威脅，怎麼會被關進來？
姜逸凡道：“這隻‘饗’應是後古時期的魔物，它食魂無數才幻化出了實體，而它還有一個本事——‘控屍’。”
“控屍？”凌月道，“所以剛纔那條玄天蛇的屍體是它控制的？”
姜逸凡點點頭，道：“會控屍的妖物自古便有許多，而這隻‘饗’的控屍卻是不同，只要它控制一具屍身，便可將其所有的力量皆數發揮，就如方纔的五彩玄天蛇，只是一副屍身，但你有發現妖力衰弱了嗎？”
凌月聽着，從心底浮起一陣寒意。
姜逸凡接着道：“在後古時代神魔將近隱匿，但亦有許多大能者，若有大能者的屍身被‘饗’所控，以它喜食人魂的秉性，定是會掀起腥風血雨。而‘饗’乃是沼澤深處的陰氣與喪生於彼的衆多怨靈混雜得道而成，其身虛幻不易根除，是以前人才會將它關入塔中，永生不得出世。”
凌月道：“你該不會想用它控制白矖神君吧？！”若是如此，那也太可怕、太瘋狂了。
姜逸凡話音頓下，轉眼看着她，眼裏帶着詫異。但見她一副怒容，又寧死不屈的神色，不免越覺輕鬆——這分明是再說，如果他真有這種心思，她一定拼死都不會與他同路，說不定還有殺死他的想法。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姜逸凡笑道：“可惜的是，它能控制的只能是沒有魂魄，或是它能吞食魂魄的屍身，而以它的妖力，並不能夠覬覦神君的肉身。”
凌月仔細打量着他的神色，又看了看他手裏掙扎着的“饗”——的確，這東西的妖力連她都不如，怎麼鬥得過神君的殘魄。想着，凌月放了心，道：“那你抓它是爲了什麼？”
姜逸凡道：“這塔中陣法高深莫測，若只是靠一雙腿和運氣要找到神君，怕是誰也不知道要用多少年歲。而我本意是要找到一條玄天蛇，靠它找到神君，但沒想到這裏居然能遇見一隻‘饗’，你又帶來了一條玄天蛇，那麼要去神君所在之地，便是簡單多了。”
凌月嘴角微微一撇，小聲嘀咕道：“誰想帶玄天蛇給你啊……”好像她幫了他大忙一樣，真是討厭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