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夜低眼,道:“不必留着,自去吧。”
青蛇一點頭,消失在草叢之中。玖夜足下一點,飛身而去。
紅衣在靈域中猶如鬼魅,極快地在衆多樓閣間穿梭,沒有被守夜的弟子察覺。靈域某處,弟子守在山階之下,山上的懸臺雲霧嫋嫋,一道法陣透着玄光懸浮於此。
身影在此停駐,玖夜看這法陣一眼——遲早要毀了它。
玖夜想着,舉步走向法陣。然而當他靠近之時,法陣上突然白光微閃,將他擋在了陣外。
怎麼回事?
玖夜一怔,又將手探了過去。
白光再次閃爍,輕柔地將他的手心彈了回去。
結界?!
蜀山從未在此處設置結界,再者他們也沒有能力設下這種他都無法破解的結界。
到底是誰……疑惑之際,結界突然又現白光。
玖夜突感不好,立時後退,卻覺光影一閃,已來不及再退。那結界脫離了陣法,將他完全困在了原地。
面色微沉,玖夜妖力打開,妖風如刃,凌冽四散。一陣風刃過後,結界白光依舊,並無半點破綻,甚至連玖夜強大的妖氣都不曾漏出半分。
玖夜眼底越發幽冷,微微托起手——純黑色的火焰在手心躍動,猛地鑽出一條黑龍,咆哮着往結界撞去。然後結界上忽有水波粼粼之感,瞬間將黑焰龍熄滅。
慍怒升騰,玖夜無聲冷笑,右眼之中金芒乍現!
卻在此時,陣法之上又有變動。
白光微盛,兩道清風在光影中匯聚,衣袍獵獵,他就這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眼前。
眼中的金芒已被隱藏,玖夜收回怒氣,道:“是你……”
波浪般的長髮無風自動,通透的眼裏映着蛇君火色的長袍。他道:“契機未亡,不必入塔。”
玖夜默了默,道:“若是在下沒有猜錯,你便是神君白澤?”
白澤道:“正是。”
玖夜道:“神君既可觀過去未來,一定知道在下想問什麼。”
白澤道:“蛇君所想之事自有水落石出一日,不必急於眼下。”
玖夜面色一沉,道:“明日?再明日?是本君大道得成時?還是本君壽數將盡時?!”
白澤看着他眼裏躍動的怒意,緩緩道:“定不會是蛇君失望之時。”
話音剛落,頭頂上的天空驟然一暗,厚重的鉛雲憑空出現,一陣驚雷響起,一道閃電直落在了兩人的身側。
玖夜一怔,看着石板上裂開的痕跡怒氣瞬退——
天雷示警……
這天道,便是連一個時刻都不肯透露嗎?
呵……
罷,是他心急了,事情終歸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且白澤神君亦不是什麼都沒透露,話說回來,這天雷已降,不知白澤會承擔多少因果……
玖夜看向白澤,一拱手道:“在下魯莽,望神君見諒。”
白澤對那天雷的痕跡並不上心,微微擡手道:“蛇君不必如此,契機不日自會平安歸來,蛇君可不必在此牽絆。”
看來白澤是打算救她了。玖夜看一眼法陣,耳畔後傳來密集的腳步聲——蜀山人?定是被天雷的聲音引來的。
玖夜道:“如此,在下告辭。”
紅衣微動,轉眼消失。
“那是……?!”
“何人在此?!竟敢擅闖蜀山重地!”
蜀山弟子齊齊登上懸臺,嘈雜聲起伏,看着那人影齊齊拔劍,提神戒備。
“等等!”有人自人羣中擠出,定睛看了看。突然高聲道:“這……這是!鎮南王府的小王子啊!”
一時間,人羣中更是嘈雜非常,不過到底也是名門正派的弟子,很快就有人出聲穩住了局面。一些人去通知掌門長老和鎮南府的客人,一些人檢查小王子有無傷勢,再送他回客房,其他的搜查四周,看看有無可疑人士偷入蜀山。
靈域中忙碌着,塔中的凌月也出了一頭的薄汗。
這姜逸凡的潛意識也太深了,牙關緊咬,根本撬不開,她想弄點芸香果汁給他喝都不行。不過……
凌月看了看自己的“傑作”——姜逸凡的傷口已經被她包紮的差不多了,血也差不多止住了,想必他還有這麼大的力氣咬着牙,性命應當是無憂了。
爲了替他止血,她甚至動用了水之靈,雖然已經很小心謹慎地控制着它的使用力度,但會不會招來玄天蛇羣她也說不準。
爲了救魔修,這風險是不是太大了點……
看了看姜逸凡緊閉的眼,又看了看手裏的芸香果,凌月嘆口氣——算了,聽天由命吧。
就在凌月準備休息一下時,姜逸凡的氣息突然一變。
凌月一驚,不由地往後躲了躲。
一道黑色的法印出現在姜逸凡的額心,伴着一聲低吟盪開了一圈氣勢。
這是什麼?!
姜逸凡的發輕柔地浮動,凌月卻覺得那氣波凌厲的很。趕緊抱好了兮兮,又往後退了退。
低吟聲很快消失,氣波也轉瞬即逝,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然而不等凌月反映,姜逸凡已經睜開了眼。
一聲悶哼後,姜逸凡咔出一口血,血色微微發黑,應是堵在心口的陳血。緩了口氣,姜逸凡看一眼旁邊的凌月,撐坐了起來。
凌月本想上前扶一把,但看着他的臉,一時間又楞在了原地。
姜逸凡坐好了,低眼看了看周身——傷口已經包紮了,但他的下袍也沒了……
轉眼看着她——難道不該是撕她自己的衣裳嗎,怎麼與戲文裏說的不大一樣?
凌月被他看得心慌,乾巴巴地笑了笑:“你……你醒了啊……”這麼重的傷這麼快就醒了,這人怕是個怪物吧!
姜逸凡看着她的眼,道:“是在下嚇着姑娘了,姑娘可怨在下?”她的眼就像鏡面,乾淨的讓他無法忽視。
凌月聽得心裏一跳,看着他沒有殺意的眼,突然又覺放鬆了許多。微微搖頭,笑道:“姜公子救過我,也怎會怪怨公子,只不過剛看見時,是有被嚇到。”可是……他爲什麼是魔修?爲什麼來這裏?又有什麼目的?她能問嗎?他會答嗎?
雖然她眼裏仍有着疑問與戒備,但姜逸凡的心裏卻是莫名一鬆,不由地也笑了,道:“在下的確是南黎族的巫師,只不過我族的修行方式與中原不同,所以纔會被稱爲‘魔修’,此番來此亦是爲了族中之事,並不想與中原人氏有所衝突,是以易裝打扮實屬必要,還望姑娘見諒。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先行離開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