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凱的老家比本市冷許多，所以凌若提醒伊祁和伊蓮，讓她們多帶些厚衣服。
然後他們要坐兩小時的飛機，一個半小時的高鐵，四十分鐘的高速，終於可以抵達歐陽凱的老家。
凌若和伊蓮哪裏受過這個苦，她們這輩子最遠的距離也就是在市裏打轉，以前還不覺得，走了這一趟竟然莫名冒出暈車的毛病了。
伊祁倒是沒出狀況，一到地方就蹦躂着下車，感受一番南方傳說中帶有魔法攻擊的溼冷，品了品，她得意道：“我不怕冷，身體好！”
一旁，歐陽飛笑了笑：“等你在老家住兩天，你就知道了。”沒有暖氣，沒有空調，穿着加了毛鞋墊的毛靴，還能感覺到地面源源不斷冒出來的寒氣呢。
伊祁不怕：“我帶了好多暖寶寶。”
歐陽飛道：“行吧。”他等着伊祁自己打臉。
伊蓮左右看看，這裏是一個相當落後的小山村，她問歐陽飛：“這裏的路爲什麼不修一修。”
很多人功成名就之後不都流行衣錦還鄉，回報家鄉最流行的不就是修路麼？！
歐陽飛冷笑：“修了，我爸給了三次錢，還沒修好。”
歐陽凱父母早就去世，老家的親戚都是父輩的親戚，他們跟歐陽凱尚還熟悉，跟歐陽飛就不大熟了。
歐陽凱發達後，確實有幫助鄉里，資助教育，給錢修路都是基本，還帶了幾個人一塊做生意。
只是其他尚可，修路的事中途被一戶人家接過手，說是他們家自己有工程隊，不必找外人，剛開始歐陽凱沒太在意，後來這修路的事便無限延長，修了這麼些年，鄉里的路依然是泥濘不堪的。
歐陽凱後來便沒再給錢，只是也沒去找人麻煩，但歐陽飛當時可被修路的事給氣壞了，那會兒他正處於青春期，對誰都不服氣，他不止是氣老家的那些人，還氣歐陽凱。
伊祁不知道這些往事，她看着坑坑窪窪的地面，問道：“那我們住哪裏？老家有房子嗎？”
“有。”身後歐陽凱攬着凌若過來，道：“老家的房子是後來翻建的，能住人。”
他領頭帶着一行人往村裏走，來到一個與別家建起的新房沒啥區別的兩層樓前，道：“進去吧。”
一進屋，便發現這房子看着只有兩層，但樓層特別高，一樓到二樓的階梯都有三截，伊祁毫無芥蒂的問歐陽凱：“歐陽爸爸，翻建的時候爲什麼不把房子不設計好看點呢？”
“又不常回來出。”幾年能回來一次就不錯了，更何況，歐陽凱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也不能修的太好，會被人說閒話的。”
他是一步一步靠自己打拼出來的事業，不再老家砌房子，人家會說他忘本，所以新房是一定要建的，但不能修建的太好，一來浪費，二來就要被人當冤大頭了。
實則歐陽凱可沒有造福整個老家的善心，他願意給些資助，但並沒有帶領全村人發家致富的覺悟。
房子裏空落落的，除了基本必備的傢俱，什麼都沒有。凌若歇口氣，便想去收拾住處，歐陽凱攔住她，道：“你別動。”他又不是沒帶人回來，他拉着凌若往外走，道：“先跟我一道去大伯家裏看看。”
等去大伯家裏打個招呼，商量祭祖的日子後，還要請大家喫個飯。
凌若出門了，伊蓮又不舒服，先去休息。伊祁便很無聊的四處逛了逛，沒多久她跑去找歐陽飛問道：“哥哥，家裏沒有wifi嗎？這裏信號好差呀。”
歐陽飛已經拿出筆記本工作上了，聞言便道：“沒安wifi，你只能看運氣上網了。”
伊祁嘆口氣，一點都不見外的一屁股坐在歐陽飛旁邊，看他電腦，問道：“那你工作都不用網嗎？”
歐陽飛道：“不用，我提前把工作都安排好了，現在就是閒着沒事，看兩份文件。”
伊祁有點不高興了：“那你找就料到這個情況啦，都不提醒我們哦。”
歐陽飛好笑：“我提醒你們難道你們還有辦法？”
伊祁瞪着眼睛，道：“當然啦，哪怕沒辦法聯網，至少我記得提前下些動漫看呀。”也不至於像現在這麼無聊。
歐陽飛呵呵兩聲：“放心，很快你就不會無聊了。”
很快，凌若跟歐陽凱回到家裏，他身後還跟着一羣人過來，不止伊祁不無聊了，便是伊蓮也被叫醒來，全家人都得待客。
這一待客，便沒完沒了，大門一直是敞開的，不斷有人過來跟歐陽凱打招呼，接着便是恭喜他再婚的事，然後少不得又要見見伊祁伊蓮姐妹。
巴拉巴拉的，差點沒讓伊祁和伊蓮現場表演一段才藝，好在讓凌若接過話頭把這事過去了。
伊祁可不是沒空無聊了，她跟姐姐比歐陽飛還忙呢。
這一聊天便一直聊到晚上，都要喫飯了，還有人端着飯碗過來他們桌上。晚上，伊祁這麼精力充沛的人都扛不住了，都沒閒心刷手機便睡了。
第二天還是有人過來找歐陽凱，好在這回沒讓伊祁跟伊蓮兩個跟着起來見人，但樓下吵吵鬧鬧的也睡不好。
下午，歐陽凱找村裏人幫忙，在他們手裏買雞鴨魚、臘肉、豬肉、羊肉，請慣常做宴席的人家幫忙做菜，在大堂裏擺了十多桌，請所有親朋好友一道喫飯。
這回凌若帶着伊祁伊蓮倒是沒什麼事，安安靜靜的坐在某個角落裏喫着，歐陽飛便忙起來了，被歐陽凱帶着一桌一桌的去敬酒聊天。
伊祁小聲跟媽媽和姐姐吐槽：“搞得好像辦酒席呀。”
凌若拉住伊祁：“別胡說。”她因爲歐陽凱提前打過招呼，倒是知道的多些。
歐陽凱與鄉里人之間的關係，說起來有些複雜，這裏的人確實曾在歐陽凱年幼時幫過他一把，但不是大忙，或是給頓飯，或是拿件穿不了的衣服等等。但他們又確確實實在歐陽凱發達後有些攜恩以報的意思，且越來越理所應當。
所以每次歐陽凱回來，既不能太疏遠，免得被人說翻臉不認人，又不能太親近，免得被人黏上來。
她告訴兩個女兒：“請過這一頓飯就好了。”的確也有點報喜的意思，報他們成婚之喜。
果然，這一頓飯後，之前那些話裏話外想讓歐陽凱給自家子侄提供工作的人便沒再過分糾纏，吃了飯跟其他人一道走了。
樓下亂糟糟的，讓人收拾着，客人都走後他們便全都去了二樓。
歐陽凱跟凌若道：“辛苦你了。”頓了頓，他難得有些遲疑：“你會不會不習慣。”
他當初去大城市找活路，可是知道很多人即便只能蝸居，仍然看不起那些在三四線城市或者鄉下有房的人，即便人家的房子再大，他們還是看不起。
雖然凌若一貫溫柔體貼，她跟那些俗人都不一樣，但歐陽凱還是擔心她會不習慣，甚至會後悔，後悔嫁給他，所以纔要面對這些種種。
凌若斜睨歐陽凱一眼：“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她以前覺得伊晟家親戚就夠多了，需要各種打交道，沒想到歐陽凱老家的人才是真的多。雖然是有些不習慣，但可以克服。
凌若道：“只是聊聊天而已。”
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歐陽凱往事經歷，在選擇這個人的時候便已經做好了種種準備，她其實從來害怕的都不是辛苦，而是兩個人不同心。
歐陽凱仔細看着凌若，確認她臉上沒有任何的嫌棄和悔意，忍不住脣角上揚，道：“我去給你打熱水。”
翌日，天還沒亮，歐陽凱便帶着凌若和歐陽飛起來，先去山上祭拜。
待祭拜回來之後，伊祁和伊蓮也被喊去祠堂上香。祠堂就在歐陽凱大伯家裏，一家人整整齊齊的拜過後，那位大伯便想留歐陽凱在家喫飯。
歐陽凱婉拒了，道：“我們先跟姑婆說好了，去她家裏喫。”
那位大伯似乎有些不高興，但也沒說什麼，只能任由歐陽凱帶着家人離開。
伊祁在一旁倒是有些許明悟，通過這兩天來來往往的客人閒聊中，她也瞭解了些許往事，歐陽凱幼年失怙後應該是沒得到這位大伯多少幫助，反而是被其他親戚鄰里東一口西一口的養大的，所以他跟大伯並不親呢。
伊祁小聲的把觀察到的消息偷偷告訴伊蓮了，大人老不愛跟小孩說這些過往隱祕之事，比如凌若向來不喜在女兒面前說人是非，不止自己不說，以前看伊奶奶說道還會有點不高興。
不過沒關係，他們不說，她也能自己打探道。
伊蓮這兩天可遭罪了，她覺得天天練舞都沒有回老家一趟這麼累，聽到妹妹八卦的言論後還有些茫然：“你能聽懂他們說的話？我都聽不明白。”這兩天來來往往的人說話，她大多都沒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