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瀾想着驗證一下之前的想法,既未下|毒又未監視,就算憑空走了商晝又能怎麼樣?她隨着下船的人流往下走,纔剛走到出口就被人攔了下來,那人一身黑衣打扮手中的刀還未出鞘,“請姑娘回去吧。”
他的眉目堅定脣薄如刀,一看就非凡人,武功更是能比姜瀾高上一大截,是商晝的人。
姜瀾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水平就歇了跑路的心思,張了幾次口,乾脆轉身連船都沒有下,就回去再買了船票等開船返回了。
“姜姑娘這次出海之遊可算順利?”姜瀾才下返程的船隻,就被鹽幫的人請到了商晝這裏,想必他早就知道姜瀾試圖出走的消息了,鹽幫絕不是空有其財。
姜瀾道,“常年在陸地上生活,偶爾去海上住幾天,也算別有一番韻味。”
商晝垂眸低聲道,“自然,海上生活奇妙無比,不知姑娘是否願意長居於水中?”話中已是暗藏殺機。
姜瀾已經聽出來了,若是她此行毫無線索,怕是要被沉入海底了。爭權事大,不會允許其心不忠之人知曉太多的祕密。“張芸可能是小公子的人。”
商晝輕挑了一下眉,對這條消息十分感興趣道,“我曾派人查過張芸過往經歷,並未發現他與商晴有何交往,姑娘是從哪裏看出的?”
姜瀾從懷裏掏出自己在船上時描摹的海鷗圖,“我曾聽您說小公子的親部會綴有海鷗圖案,不知可是如此模樣?”
雖知道是海鷗,但海鷗的花紋卻可以大不相同,商晝也只是曾經和姜瀾提過一嘴,並未給她看過。他接過那塊絹布,只瞧了一眼便肯定道,“是。”
一個月前正是深秋,深秋風寒,可能是張芸覺得船艙寒冷棉被太薄,就將商晴賞賜的棉被帶過去蓋,直到現在也沒有收。
船上確實安全,他的房間又在最裏面,門鎖複雜。姜瀾後來曾研究過那柄鎖,如果不是在船上遇見了那位神偷前輩開鎖高人,怕是她怎麼都進不去。
商晝的表情十分疑惑,“事發之後,我就派人查過張芸的底。他在與沈其芳成親前一直在遠海運貨,與商晴不可能有聯繫。兩年前成親後,他轉到出入海島的船上運貨,人多口雜,怎麼聯繫的了商晴?”
這確實是個問題。
姜瀾思考半響後,忽然想起一個可怕的可能性,“誰知道張芸是不是張芸呢?”
商晝不明,“怎講?”
姜瀾解釋道,“我曾聽張芸的叔叔說過,他從七歲時便離家去船上做工,直到二十四歲才重新回到人們的生活中。十七年足夠一個人有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的血親都無法認出他來,又何況是其他人呢?”這樣想來,張嬸嬸所說確實沒錯,那不是她的侄子。張家所有的年輕人都死了,得出結論張家受過詛咒。?
商晝沉吟片刻道,“我這就派人去查。”
兄弟分庭抗禮,商晝這邊有高手,商晴那邊也不會差,先後派去的幾波人都被擋了回來。
甚至姜瀾在外喫飯之時,都險些被一前一後兩支箭羽奪取性命,若不是敏捷值高,怕真是要命喪於此。
焦灼之機,又出了一件事。
上次姜瀾乘坐的船中所運鹽幫的海鹽被劫了,全部換成了沙土。
價值千金的鹽換成了一毛不值的沙土,可想而知損失能有多麼大。一連三天,商晝都在鹽幫連軸轉,根本沒有時間去問姜瀾探查的進度,她也樂得清閒。
“商晴要倒黴了。”商晝回來之後,只對着姜瀾說了這麼一句話,他的心情十分好,嘴角都在壓制不住的上揚。
姜瀾道,“怎麼講?”
依舊是海鹽被盜之事。
官鹽重稅,私鹽利潤巨豐,鹽幫中每個人都賺得盆滿鉢滿,但越有錢的人越能懂得銀錢可貴,誰從他們都口袋中掏錢,就會被羣起而攻之。
商晴正是做了這麼一件事。
他與中原官府勾結,以官鹽之價販賣私鹽,得利三七分成。
鹽幫中人常年受到官府限制壓抑,對朝廷鷹犬可謂恨之入骨,如今商晴竟與他們相勾結,早就要被人罵死。更重要的是,商晴得的這七分利,沒有一分一釐分給衆人,而是吩咐手下人做假賬逃了過去。這樣一來,鹽幫中還有幾個人願意保他?
這件事瞞得不錯,正巧是此次有人盜鹽才被翻了出來。
海鹽被盜以後,官府的老爺拿不到利潤也跟着着急,便給商晴去了一封信催說此事。正好這封信被商晝截了下來,順藤摸瓜,這件事瞞不下去。
商晝頗爲遺憾道,“我也是希望如此。”
僅是巧合罷了。
商晴被鹽幫的事忙得焦頭爛額,自然無法再顧忌張芸等小事,趁他病要他命,商晝篤定這是反擊的最佳時機。
商晴府中同樣是道路曲折護衛良多,姜瀾趴在牆頭觀察了幾天府中情況,終於在這天換上夜行衣,潛入其中查看情況。
既然張芸是商晴的人,那麼沈其芳失蹤之事,只有在他的家中才會找到線索。
或者威逼與利誘是對抗一個人最好的手段,從其中他口中撬出事來不是難事。
書房是夜探需查的第一要地。
姜瀾緩步躲過巡院的護衛,打開門時聽到咯吱一聲響後,她便覺不對,還沒來得及往外跑,就被一個人捂住嘴巴,閃到陰影處。
姜瀾驚慌片刻鎮定下來,靜靜的等着身後之人把手放下。
他極輕的笑了一聲道,“你的膽子還挺大。”
白玉堂!
姜瀾激動的轉過身道,“你怎麼來了?怎麼知道我在這裏?有人發現你了嗎?”她的問題連着一串,彷彿有一堆說不完的話。
她在半個多月前被商晝強行帶到這裏,雖說過得如魚得水吃不了虧,但總有提心吊膽的時候,現在白玉堂一來,如同找到主心骨一般,自然是驚喜異常。
白玉堂比了“噓”的手勢,用氣聲說道,“我們進去說。”
他從懷中掏出一瓶油,直直的倒進門縫處,有了油液的潤滑,再聽不到門板發出的尖銳叫聲。
進入書房後,白玉堂纔開始回答姜瀾的問題,他故弄玄虛道,“你猜在船上遇到的那人是誰?”
姜瀾道,“我只知道他的輕功卓越,再猜不出來是誰。”
白玉堂道,“那是海上神偷張尋,他與我四哥翻江鼠蔣平是好友。”
黃河之畔受災嚴重,張尋知藏魚島鹽幫利潤極高,就過來偷鹽出售以民用。劫富濟貧乃俠義之舉,但出手是個問題,成功後便去陷空島與五鼠商討此事。是時,白玉堂正好在旁,聽到張尋說在船上遇一女子逼問之時,便覺此事蹊蹺,故細細問來。
他與展昭常有書信往來,早知姜瀾失蹤一事。
聽張尋說完身高外貌行事方法之後,就斷定此人定是姜瀾,便過來尋。
藏魚島近日風起雲涌,稍一留心打聽,就知爭權之事。
白玉堂心想姜瀾既在爲大公子商晝效力,何不幫一幫她?今夜就來此查探詳情,沒想到正好遇上姜瀾,也是緣分。
白玉堂看着書房的門道,“鹽幫賺錢這麼多,沒想到小公子商晴看上去人模人樣的,實際上,連修門的錢都沒有。”他方纔過來之時,就發現木門年久失修,恐打開後的聲響會把護衛引來,先去了一趟廚房裝了些油,回來時就遇到了姜瀾。
姜瀾奇怪道,“我曾給展昭寫過報平安的信,不應該啊。”她轉念一想,信鴿是商晝的,那封信有沒有寄出去還不一定呢。她長話短說,告訴了白玉堂如今的現狀,又道,“我本打算找些線索,實在不行就叫商晝抓個人回去問,現在遇到了你,竟然有些新想法。”
白玉堂聽說與他有關,挑眉道,“是什麼?”
姜瀾道,“現在商晴正好爲鹽幫事傷腦筋,定不會管護衛之中的事,你不如裝作他派過來的暗線,引誘其餘人說出實話。”這樣效率更高,而且不容易打草驚蛇。
白玉堂道,“這麼麻煩?不如我直接去問。”
姜瀾道,“麻煩些,自然有麻煩的好處,起碼不用擔心他們會給假消息。”
白玉堂似乎來了興趣道,“你打算讓我怎麼裝?”
姜瀾早在方纔就想好了對策,她在書房中找出了商晴的私印,蓋到紙上。隨後觀察了一下他往日的筆跡,寫了封短信:島中局勢複雜速歸,妥善安排沈張之事。
姜瀾曾得過系統的模仿字跡獎勵,雖然有二十個字的限制,但如今亦派上了用場。
字跡寫得渾然天成,又有私印加蓋,怕是商晴自己來了,都分辨不出這封信是真是假。
白玉堂在一旁讚道,“沒想到你還有這個本事,”他在藏魚島是生面孔,加之武功高強,說一聲是商晴藏在暗中的人,最合適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