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裕帝就不信他宴昭鉚足了勁,能磨不來一本《起居注》!
隨後幾日皇帝十分淡定,未再提及這事。
只一如尋常白天跟嵐王一塊兒批批摺子喝喝茶、對於各種國家大事充分交換意見。晚上則在龍牀上充當皇家枕邊吉祥物,陪克己復禮的嵐王特別純潔地睡覺覺。
堂堂一國之君,陪幹活陪喫又陪|睡,十分的功能齊全。
簡直家有一昭,如有一寶。
這一天天的倒也是十分平安喜樂、稀鬆如常地過去了。
日子一長,就連小侍從小侍女他們都業已見怪不怪、開始得心應手地伺候起這樣的日常來。
怎料,天有不測風雲。
皇帝突然間的,肉眼可見地就蔫了、萎靡了。
要知道,錦裕帝自打醒後,還從來沒萎靡過。
一直都在龍精虎猛、上躥下跳地不停搞事情、危險邊緣試探,且日日食慾旺盛大吵着朕要喫肉朕要喫肉。
明明太醫原說過,他一月內按理不能亂喫。
可禁不住宴語涼嗷嗷喊餓,天天喊餓。
喊得嵐王受不了,破例給他又叫了太醫來問診。
老太醫在給帝王細細把了脈後,竟也鬆了口:
“這,雖說本該注意忌口,但無論如何天子既然食慾壯,總歸能喫是福……看着眼下陛下如此精神想必也無大礙。實在想喫就喫吧,少喫一點沒關係。”
有了太醫這句話,皇帝如臨大赦。
從此每天御膳、一日三餐,飯後水果糕餅、甜點香茶,桌邊碗邊總能見到真龍天子風捲殘雲、大喫特喫的身影。
皇帝是真·能喫。
拂陵公公本來還覺得這還挺好的。皇帝天天喫得那麼香,感染力十足,弄得就連他家那總讓人操心的嵐王主子,略微嫌棄地看着他那幸福的喫相都能跟着多喫小半碗。
可這兩天,卻不知怎麼了!
皇帝飯量竟生生減了一半有餘。
整個人也看着略顯沉默、精神鬱卒,就連批奏章時都不似以前認真坐直了,整個人東倒西歪的沒氣勢。
這!
拂陵不禁痛心疾首——
還指着皇帝長此以往朝氣蓬勃,能把嵐主子帶得也愛說愛笑、心緒紓解呢,結果怎麼搞得成天搖頭擺尾的陛下反被他家嵐主子給帶蔫唧了?
老太醫扛着藥箱又來把脈。
把了半天也檢不出什麼任何不妥,只得回道:“這,陛下這食慾驟減可能是心情所致。陛下畢竟失憶多日,或許有一些不安心緒鬱結於心……”
嵐王:“知道了。”
太醫走後他坐於牀邊,長長一襲黑髮隨着織金玄衣鋪陳龍牀:
“阿昭,是在宮中待得太久,覺得憋悶了是麼?”
宴語涼一臉鬱卒趴在牀上,不說話。
嵐王便垂眸伸手,指尖冰涼,摸貓一樣撫皇帝的後頸撫了好一會兒。
“阿昭,你好好的,別自顧自就生悶氣。”
“想要什麼,你說。”
這一整個隆冬,除了下雪那日倒是日日都冬光和煦。
此刻照在龍牀牀簾上,陰影一般落在皇帝棱角分明的臉側,只聽皇帝生無可戀悶悶道:“說出來有什麼用?”
他叫了他那麼多天的青卿,忽然一聲嵐王,莊青瞿眸中色變。
卻終是壓了下去,聲音放柔耐心道:“給,阿昭,都給。你要就給。”
皇帝繼續悶悶:“騙子。說好的都給,好幾日前便說好了給朕看《起居注》的,結果全是糊弄朕,朕的《起居注》呢?”
嵐王擼皇帝的手指停了。
“原來如此。原來阿昭還在糾結《起居注》的事。”
“還有別的麼?阿昭還想要別的什麼?一起說了。”
宴語涼搖頭。
“真沒了?”
宴語涼確定搖頭。朕要別的沒用,朕就要史書!你給朕拿!
香風拂面,嵐王伸手將皇帝身子整個兒從龍牀上拖抱起來,俊美的臉上寫滿了一無奈妥協:
“是不是給了阿昭《起居注》,阿昭就能好好喫飯?”
“即然如此,那本王……”
“本王倒是還知曉另一種法子,也能叫阿昭食慾大開。”
“……”
皇帝裂開了。
真的,宴語涼只差沒被嵐王這話鋒一轉彎道給甩了個瘸!
心道不好卻已遲了,只見嵐王一手仍抱着他,另一手則騰了出去。修長手指伸向龍牀的內側暗格。
這——
不妙不妙不妙很是不妙!朕危!
嘩啦。
暗格本就不小,一拉出來還偏生正在陽光所照之處,裏面藏着的一堆糕餅、小食、蜜餞被照得雪亮雪亮無處遁形。
宴語涼:“……………………”
嵐王:“嗯,真是看着十分不錯,有芙蓉櫻草糕,豌豆黃,茯苓夾餅,雲片餅,蜂蜜花生,五香杏仁、蜜餞瓜條、椰子盞、冰糖核桃、艾窩窩、酥炸腰果、糖酥酪……種類豐富、都還新鮮。”
嵐王也學會了報菜名。
芙蓉櫻草糕上,有着被人咬了一大口的缺豁。
分明被人沒喫完就重新藏了進去的。
宴昭:“………………”
死了死了。
朕死了,死個透。
人贓並獲,大寫的露餡玩脫現場!!!
嵐王一手緊緊攬着皇帝的腰,另一手直接從豁口旁捏了一塊下來。放入口中,甜絲絲的又香糯。
他垂眸笑了一聲:“阿昭真不愧是阿昭。”
“哪怕演苦肉計,也絕不捨得虧待了自己。”
殺。人。誅。心。
宴語涼倒還受得住,旁邊雲飛櫻兒見狀則雙雙魂飛魄散,撲通撲通跪一地:“嵐王饒命,這!此事我二人並不知情,真的不知情啊啊啊嗚嗚嗚!”
廢話,他二人自然不知情。
皇上螞蟻搬家套路嵐王,又怎麼能讓嵐王的人瞅見端倪?
“好了別磕了你倆,吵死!”宴語涼大義凜然道,“青卿,這事確實不關他倆的事,朕一人做事一人當!”
嵐王看了他一眼。
“好,既然阿昭都這麼說了。”
“那本王今日,便教阿昭你一、人、做、事、一、人、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