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聯、姻。

    落雲女皇要比宴語涼大了七八歲,但駐顏有術看着依舊美貌動人。落雲更是聲稱若是生下繼承人,此繼承人可擁有落雲與大夏兩國的繼承權。

    莊青瞿:“阿昭你當年自己親口說,妹妹不行,姐姐還差不多。如今可好了?”

    宴語涼:“???”

    那是錦裕九年的陳年舊事了。彼時落雲女皇曾經有意將親妹妹嫁來大夏,這段強強聯合的姻緣自然被羣臣看好,紛紛上書推進此事。

    而彼時正在北疆打仗的莊青瞿,不知從哪聽聞錦裕帝已答應聯姻的謠言,氣着了,直接把自己作了個重傷瀕死。

    人送回京城,宴語涼都心疼瘋了,哪還有心思管什麼公主。

    後來羣臣又來勸說,他就拿妹妹不如姐姐這鬼話搪塞羣臣。誰知羣臣會錯了意,紛紛以爲陛下遲遲不娶,原來是喜歡落雲女皇!

    也是。

    陛下這般雄才大略,溫柔賢淑的女子只怕見得太多。都說強者恆強,更喜歡強的,放眼天下最強悍的女子非落雲女皇莫屬!

    然而,女皇自己養了一堆美男面首開心快樂,又怎願意嫁人?

    萬萬沒想到,世事變化莫測,有生之年還真遇到落雲女皇意欲聯姻!

    宴語涼:“這……”

    莊青瞿:“如今朝中羣臣爭辯,少數以爲落雲是爛攤子收拾不了禍水東引,大多數依舊覺得這是絕佳姻緣。皆說陛下也老大不小了,總不能一直任性。”

    “……”

    “阿昭,你意下如何?”

    宴語涼還能意下如何?他簡直是天降一口黑鍋,只能拖着剛被搞過的疲憊身子,一臉的無辜真誠:“小莊。朕有你了,自是誰也不娶。”

    莊青瞿:“嗯。”

    他伸手,捏捏宴語涼耳朵,卻道:“這不是一直都還挺清楚自己身份的麼?嗯,陛、下?”

    宴語涼:“……”

    “阿昭實在頑皮。既早知我在逗你,依舊老老實實做了個宮妃小媳婦,生生陪我演了兩個多月?”

    “演深宮皇后真就這麼過癮?哪怕當着瀛洲使臣的面,也要繼續在我腿上演?”

    他俯身下去,又去要皇帝的耳朵。一牀奢靡的蘭花香還未散去,宴語涼溼潤的頭髮貼在背脊上還沒有乾透,嵐王就這麼壞心眼地戲弄他。

    宴語涼被他咬得耳朵通紅,躲又躲不開。

    最後被咬疼了耳朵尖尖,整個人哼了一聲,埋在枕頭裏聲音很低:“朕做君後,又有什麼不好。”

    “朕從未說過,想當什麼皇帝。”

    “其實,誰做什麼不都一樣,小莊做的只會比朕好。朕不伺候天下了,只伺候小莊一人,也落得輕鬆……”

    “……”

    “阿昭。”

    “阿昭,怎麼了。”

    “怎麼還突然委屈上了,是適才咬疼了?”

    宴語涼也不說話。只埋在枕中一個勁搖頭。

    莊青瞿嘆氣。去抱他,用了好大勁兒纔給人硬生生從被子裏拽出來,摟進懷裏:“好端端的,這又是怎麼了?”

    “……”

    “阿昭,不哭好不好。”縱是他此刻,也稍有些亂了手腳。

    半晌,懷中人紅着眼,終是出了一點聲。莊青瞿忙俯身認真聽,卻只聽他澀然道,“朕想……想早些變回去。”

    “變回錦裕十一年,令你喜歡的那個模樣。”

    “否則,朕不知道……實在是,不知道要說什麼、不知道應該做什麼,你纔會喜歡。”

    “……”

    其實,他與嵐王這些日子,也是霸道攝政王與深宮帝嬌甜蜜蜜,大咧咧在外國使臣面前喫葡萄。他已是知足。

    可始終還是不安心,缺掉的那段日子,始終補不齊。

    錦裕十一年的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力挽狂瀾,錦裕十年的宴語涼無論如何也想不到。

    以他十年興國的聰明才智,竟是想不到,他們之間究竟要怎麼樣,才能得到比嵐王篡權、將他囚入深宮互相折磨更好的結局。

    在他看來,被囚深宮已經不錯了,至少好過陰陽兩隔。

    宴語涼可以接受這樣的結局。他沒有權利要求任何人在歷經傷痕累累之後還向着他,亦沒有權利要求任何人相信自己掩藏至深的心意。

    身在帝位家,活該孤老終生。

    “阿昭!”

    莊青瞿收緊手臂,心疼得很。

    懷中之人這些年來,已經忍成了習慣,就連落淚都要壓抑,很快換成了那種“我在努力想點子,但想不到”的茫然。

    他總這樣。哪怕在違心,哪怕再不願意,最後總要“支棱起來”。

    瞧瞧這帝王家,把他的寶貝都折磨成了什麼樣子。天下太平、萬民安居,史書將來必定歌功頌德,寫盡錦裕帝一生豐功偉業。

    後世會羨慕崇拜、將他奉若神明。

    可誰懂心疼他。

    莊青瞿替他蹭了蹭下顎的溼潤,好氣有好笑:“阿昭,你是失憶了,又不是傻了。聽聽你自己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變回去,變成誰?”

    “錦裕十一年的阿昭,與錦裕一年、五年、十年,又有什麼區別?你在哪一年說了什麼或者做了什麼,又哪裏重要?你就是你,這麼多年無論什麼處境,從來半點不曾變過。”

    “阿昭,你天天溫聲細語、打扮得好看,意圖哄我開心,我知道,亦很高興。”

    “可你也該知曉,我等了這麼多年,等的從來不是這個。”

    “……”

    “那小莊,等的又是什麼?”

    嵐王無奈,像看傻子一樣看他。

    “朕不知道啊,”宴語涼喃喃,“朕一直都不曾、不曾給過你什麼。朕不值得小莊……”

    莊青瞿的脣是暖的,沒有讓他說完。

    親吻混着淚水有些鹹澀,他親了許久才放開他,淺色某種無奈又心疼。

    “是了,確實還是錦裕十一年的阿昭好,至少十一年的阿昭,胡思亂想是也不會說什麼值不值得。”

    他俯下身子,看着錦裕帝的黑瞳:“阿昭哭什麼。是覺得虧欠了我?”

    “是覺得虧欠太多,將真心補給我都不夠,足以償還的只有是我來謀權篡位、將你關入後宮?”

    “你就只能想到這麼笨的結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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