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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明就在距離自己一牆之隔的地方,蒼輝卻不知該怎麼面對,他推己及人,想到自己若是不慎跟一個不喜歡的人發生關係,也是要立刻劃清界限的。

    宣明,不過是做了每個男人都會做的事情……

    童子還試圖給他出主意:“神君別擔心,你與宣明神君相處時日尚短,就算一時用錯了方法,亡羊補牢也來得及。”

    蒼輝已是心如死灰,掃了他一眼,連罵人的衝動都沒有了。

    就在他們相顧無言之時,極遠處的天上陰雲密佈,隱隱有雷電光藏匿其中,只看那片黑的快要壓下來的雲,便知這雷勢頭不小。街上嬉鬧的凡人並未發覺,只因這是洗髓天雷,專做打神之用,蒼輝依稀記得,上次見識這等雷劫,還是在兩萬年前,只是不知那次是哪位仙家犯了大錯。

    而且即便是處罰神仙,那也一向在天界,有法陣壓制,神將護持,好端端的,這雷怎麼會劈下人間?

    蒼輝問童子;“天界有仙家下凡了?”

    童子皺眉:“除了兩位神君,其他仙家正司其位,沒聽說誰跑了啊。”他的神情忽然驚恐起來,遙遙指道:“神君快看!”

    陰雲之上的雷影電光化出一隻手足被縛的鳳凰形狀。

    蒼輝掐決算來,神色猛然一凌,憤然道:“天道瞎了吧!自己人都打?”

    童子扯住他的衣袖:“噓,小聲點,這都能聽見。”

    蒼輝擡手甩開他,不顧動用法力會被天界察覺,倏然化作一道金光,朝遠天飛去。

    宣明從未想過,自己兩萬年都沒能想明白的“及情境”,居然是在自己最心煩意亂之時勘破的。

    早上蒼輝一走,住了好幾天的房間忽然變得呆不住人,宣明勉強唸了幾遍清淨咒,但煩亂感仍一波接一波往上涌。

    心如止水的日子過了萬年,煩惱變得格外讓人受不了。一股風來,他摸出件法寶就御風而去,直跑到一片無人的荒野上才停下來。

    那裏生着一棵古樹,枝葉繁茂,遮天蔽日,宣明心情緩了些,便在樹下坐定修煉。他壓着念頭,不許自己去想心煩的原因,可越不去想,沉重感便越清晰,如同泥沼一般,將他不斷往下拖。

    蒼輝的模樣在腦海中晃過,猶豫只有一瞬,但亂竄的氣息便尋到了出口,直接突破了他壓抑的神識。

    這種感覺十分熟悉,宣明心中“咯噔”一聲,更加熟悉的天雷便轟然而下。

    第一道,便將這參天古樹劈了個粉碎。

    這不是渡劫的好時候。

    若是在天界之上,在自己的仙府之中,他起碼可以保證渡劫之後,自己性命無憂,如今……

    宣明擡頭看了一眼幾乎罩頂而下的陰雲,危險逼近,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自然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他緩緩吐出一口真氣,將修煉已久的護體丹珠放出,而後閉目盤坐,集中所有精力破境。

    蒼輝趕到之時,洗髓天雷已落下十八道,觸目之處,皆是焦土。

    宣明身上不見傷痕,但臉色慘白如紙。蒼輝一眼便看出他正以丹珠護法,只是圍繞着他的白光越來越淡,一旦神光完全消失,便意味着丹珠徹底碎裂。

    他沒有時間細想這種時候宣明爲何還在修煉,也沒有時間去想他爲何不全力以神法抵擋——他甚至連一句話都來不及喊,第十九道天雷已轟然落下。

    宣明猛然睜開眼睛,掌心光明迸射,凝聚了畢生神法朝天雷砸去。

    一聲轟隆巨響,天雷與那道金光撞在一起,猛然炸開,一時間火雨飛落。宣明力氣用盡,只擡頭看了一眼,連躲避的意思都沒有——但那些雷火併未傷到他半分,再擡頭時,一條赤金色巨龍盤恆在頭頂,將他完完全全護在掌下。

    宣明在縫隙間,見天色由極亮轉暗,漸漸又恢復到最初的天高風清,他嘴角動了動,向後倒去。

    蒼輝急匆匆變回人形,將他扶起來,臉上滿是擔憂:“你還好吧?”

    宣明攥緊拳頭,從他懷裏掙開:“沒事。”

    他不願多談的意思很是明顯,但蒼輝連半點氣都生不出,剛纔一搭手,他就探出宣明傷勢不輕,只是靠着一口真氣強撐。

    宣明的神情與早上並無不同,望着他仍像在看陌生人,連感謝的話都說的冷冰冰:“我欠了你一個人情。”

    這已是他能說出的最軟的話,也是一個保證。一句說完,他便轉身離開。

    蒼輝並沒有立刻跟上去,而是在原地等了好一會兒纔去找人。果然在三裏之外的槐樹下發現了宣明。

    宣明已昏了過去,嘴角邊掛着一絲血跡,胸口也染了不少血。

    他的神獸乘黃居然也下了界,正化作人身,蹲在他身邊,從懷中掏着什麼。

    靈獸與飼主之間多有聯繫,宣明遭劫,乘黃出現,蒼輝並不奇怪,他疾步走到宣明身邊,道:“我來。”

    他將宣明摟到自己懷裏,動作小心的像對待什麼珍寶一般。

    乘黃神情複雜地看着他,似有話要說,但終究沒有開口。只將懷中藥瓶拿出,取了枚赤色丹藥餵給宣明。這藥丸儼然十分對症,入口不消一刻,宣明的呼吸便平緩下來。

    蒼輝鬆了口氣。

    宣明的元神並未完全穩固,此時帶他迴天界並不方便。

    蒼輝把人抱起來,對乘黃道:“宣明神君還很虛弱,本尊在人間有一處水府,不如先帶他去修養幾日?”

    雖是詢問的語氣,但態度十分堅決。

    乘黃將他們曖昧的姿勢看進眼裏,終於開口:“先前宣明懷疑姻緣索之事有內情,留我在天界打探。”

    蒼輝心頭一沉:“其實……”

    乘黃的目光直直地望向他:“如今我已經打探清楚了。”

    蒼輝抱着宣明的手緊了緊:“……抱歉。”

    乘黃將手中藥瓶丟給他,冷冷道:“一日一次,連服十日便無礙。”

    蒼輝本已做好了被宣明的神獸怒斥的準備,聞言一臉茫然:“你不告訴他?”

    乘黃瞥了宣明一眼,似乎十分嫌棄:“他總將三界的人和事看得比自己重要,我巴不得有人來教他一個乖,等真相揭穿的時候,知道傷心難過的痛處,或許就能學得自私一點。”

    蒼輝急忙道:“我並非有意騙他。”

    乘黃不耐煩:“不管你是不是有意,既然已經騙了他,就騙得徹底一點,讓他徹底喜歡上你,歡喜也好,難過也好,也不枉他來這世上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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