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行健像個大燈泡一樣跟着俞顯允和甄落墨回了家,卓行健本來只是要取走甄落墨保存的一些打款記錄,但現在俞顯允回來了,卓行健就特別想給俞影帝介紹一下某位大股東是怎麼作妖的,甄落墨沒什麼興趣再聽一次整件事的經過,他把那些匯款單複印件交給卓行健之後就上樓洗澡去了。

    俞顯允其實一直在思考着到底是誰針對甄落墨,但他再怎麼想,也不可能想到羅鐸身上,畢竟羅鐸是俞家的大股東,他們也算是利益共同體,不幫他拍電視劇就全網黑,正常人不可能幹得出這種事。

    俞顯允拿起手機準備給他哥打電話投訴,但在撥號的前一刻,俞顯允腦中忽然浮現了桑晞白進到俞序安房間裏的畫面,俞顯允在心裏默默的罵了桑晞白一百遍,但再怎麼罵,他也不能沒眼色的去打擾俞序安,俞顯允鬱悶的把手機扔在了一邊。

    俞顯允不能公對公的投訴,只好先自行噁心一下羅鐸,俞顯允對着卓行健說道,“你幫我聯繫一下扒一扒。”

    卓行健瞭然的說道,“我知道你想怎麼做,讓小八去查萬象影視的簽約藝人都有誰,萬象影視最近投資的影視作品都有哪些,但凡和羅鐸沾邊的藝人,能影響到他賺錢的,有什麼黑料全都曝出來,他們出多少公關費,咱們多加10%,咱們天天在網上給他搞小驚喜。”

    俞顯允補充道,“他不是小情人多麼,也查查,他忙不過來,他的那些小情人也未必安分,我期待看到他綠雲罩頂的樣子。”

    卓行健滿臉嫌棄,“你心真髒。”

    俞顯允呵了卓行健一臉,順便還叮囑了一句,“讓小八三天後再搞事情。”

    卓行健不解問道,“三天後是怎麼個意思?”

    俞顯允:“《帝城計》這幾天正在播蓁蓁的戲份,誰也別想和我兒子搶頭條。”

    卓行健:……

    卓行健還要趕去工作室那邊和其他工作人員會和,他急着幫甄落墨打響輿論反擊戰,並不想繼續欣賞俞影帝表演無恥,卓行健叮囑了俞顯允一句聽從指揮別亂來,他囑咐完就急着離開了。

    俞顯允在卓行健走後鎖好了大門,俞顯允想了一下,先去冰箱裏拿了兩罐啤酒,然後才上樓去找甄落墨。

    俞顯允回到臥室裏並沒看到甄落墨,他認真的查看了一下,才發現甄落墨一個人站在臥室外面的露天大陽臺那裏,俞顯允拿着啤酒走到了甄落墨身邊,甄落墨望着遠處毫無察覺。

    俞顯允用冰啤酒貼了一下甄落墨的臉,甄落墨被冰的回了神,甄落墨朝着俞顯允笑了笑,又接過了那罐啤酒。

    俞顯允同甄落墨一起靠在陽臺邊,夜風不知不覺已經帶了暖意,天上的星星也很燦爛,可甄落墨的眼中,卻不見了那燦若星河的明朗。

    俞顯允覺得心疼,他開口說道,“落墨,《黎明渡》的那個角色,我會幫你拿回來的。”

    甄落墨搖頭,“不用了,呂青帆老師已經進組了,那個角色,他能演得好。”

    俞顯允:“他能演得好,你更能演得好。”

    甄落墨笑笑,“角色已經給了呂老師了,把張勁植託付給呂老師,我很放心。”

    俞顯允望着甄落墨,他記得很久之前的一個晚上,他們也是這樣一起站在陽臺上。

    那時候甄落墨舉着小貓親了親,無比開心的說着《黎明渡》通知他去試鏡的事情,那時候甄落墨的眼睛裏是藏着笑的,也是帶着光的,俞顯允現在回想起來,還能感受到甄落墨當時是多麼的開心,因爲那是甄落墨心儀許久的角色,甄落墨爲了這個角色,每天都在認真鑽研劇本,他寫了滿滿三本子的人物分析和表演體會,他每天都在背臺詞,他還認認真真的學打拳,甄落墨是真的喜歡這個角色,他拼盡全力想要塑造好這個角色。

    即便甄落墨什麼都不說,俞顯允也知道失去這個角色的甄落墨會有多麼難過,他心疼的把甄落墨摟在了懷裏,想氣又氣不起來的說道,“墨墨,你準備了這麼久,真的就讓所有心血都白費了嗎,角色只有一個,演的人也只能有一個,你讓給呂青帆,你怎麼辦,在這個圈子裏,怎麼能沒有野心呢?”

    甄落墨後退了一步,他仰起頭,認認真真的看着俞顯允,“師哥,我有野心,我的野心是演活每一個角色,角色好壞不重要,戲份多少不重要,每一個角色,我都要演繹成最好的。”

    俞顯允靠在陽臺邊,拿起放在陽臺上的啤酒喝了一口,他雖然不想明說行業的現實,卻又不得不說。

    俞顯允:“落墨,你說的野心,是最純粹的理想狀態,可是現在演員這個圈子畸形了,投資商選演員,只看紅不紅有沒有流量,他們並不在意演員的演技好壞,反正最後粉絲們會買單,與其把錢放在製作水準上,還不如投到宣發那邊更能嚐到甜頭,從前顏值是演技的附加值,但現在演技卻成了顏值的附加值,你知道這樣扭曲的大環境,對你這種只憑演技的演員是怎麼樣的摧殘嗎,如果你再不爭不搶,你還有路走嗎?”

    甄落墨喝了一大口啤酒,篤定說道,“師哥,這個行業會好起來的,即便大環境不好,可我還是看到了許多初心,紀導、度製作人、夕姐、席朝木、呂青帆、易朗,還有許多許多同行,他們有着各式各樣的身份,大導演、演技派、編劇,還有所謂的頂尖流量,大家看着各不相同,可大家都在默默的爲這個行業努力着,只要影視人的這份初心還在,總有一天,這個行業會回到正軌上的。”

    俞顯允沒有答話,而是靜靜的望着甄落墨,他一直都知道,甄落墨是一個溫柔又堅定的人,無爲而爲、不爭而爭,甄落墨和他有着一樣的遠大理想,其實連他偶爾都會因爲行業現狀而心生煩悶,可甄落墨什麼負/面情緒都沒有,他就那樣安靜又認真的去做好力所能及的每一件事。

    甄落墨喝了口酒繼續說道,“師哥,咱們的行業病了,有錢就敢說自己是製作人,拉得到贊助就自稱是導演,專業的人才沒有出頭的機會,那些外行就只會用感官刺激來圈錢,那樣的東西不能給咱們的影視行業帶來任何進步,那些大資本們不遵守行業規則的無序介入,看似繁花似錦,卻讓影視行業畸形膨脹,當這些泡沫越來越大最終爆掉的時候,資本賺夠了錢可以跑路,留給咱們這個行業的,只會是一片狼藉,也許只有等到那個時候,我們纔有機會在廢墟上重建行業。”

    俞顯允認真說道,“不會等到那個時候的,我不會讓整個行業去爲資本買單。”

    甄落墨驚訝的看向俞顯允,因爲俞顯允話裏的意思,似乎已經在做着什麼準備。

    俞顯允望着無垠星空,堅定說道,“落墨,我準備自己成立影視公司了,自己投資,自己把控,我絕不會讓資本影響到藝術創作,我想拍出真正的好作品,我想讓所有人知道咱們的影視行業能夠拍出多麼好的作品,它會像一面照妖鏡一樣,照得那些粗製濫造的影視作品無所遁形,它也會像一個行業標杆一樣立在那裏,讓觀衆們明白他們可以對作品有多高的要求。”

    甄落墨握着啤酒罐的手緊了緊,“師哥,你是在與整個行業爲敵。”

    在大家簡單輕鬆就能賺來錢的時候,如果有一個人站出來,讓大家的錢都不那麼好賺了,可想而知,他一定會被孤立、會被針對,會被列爲公敵。

    俞顯允笑,“落墨,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嗎?”

    甄落墨也笑,“雖千萬人吾往矣。”

    俞顯允望着甄落墨,他覺得真好啊,曾經他以爲他會是孤軍奮戰,可現在他身邊有了這樣一個人,和他有着一樣的所思所想,和他有着一樣的所憂所慮,他們同樣想靠自己的努力挽救行業亂局,哪怕他們看起來那麼渺小無力,但卻心懷赤誠、無所畏懼。

    俞顯允是華國電影史上最年輕的雙料影帝,他在大屏幕上有着無限可能,可卻毅然決然的從電影圈轉到了電視圈,俞顯允的行爲讓整個行業感到不解,許多人說他是自甘墮落,但只有俞顯允自己知道,正因爲他是俞家人,他更懂得電影行業的那些貓膩和亂象。

    很多的好電影,因爲沒有宣發、沒有炒作、沒有和院線的良好關係就排不上片,電影行業的那些大屏幕,已經容不下低成本的誠意之作了,比起淪爲名利場的電影圈,電視劇行業卻還保留着一線希望,因爲網絡播放平臺的興起,再草根的電視劇,即便不能上星,不能成爲網站的熱門推送,但至少也會有那麼一個小角落會留給它,只要有機會被人看到,金子總是會發光的。

    俞顯允從轉入電視劇圈那天起,就是在籌謀計劃着,他想試着將影視行業拉回正軌。

    甄落墨開口問道,“師兄,你還記得方老師給我們的畢業寄語嗎?”

    方亦規德高望重,他有風骨,也有理想,俞顯允和甄落墨是方亦規最得意的兩個門生,也肩負着方亦規的厚望,方亦規送給他們的畢業寄語,甄落墨時刻銘記在心,俞顯允亦然。

    【不錯過佳作,不虧待匠心,不縱容圈錢,不接受平庸。】

    【心懷夢想,腳踏實地,肩負行業,無所畏懼。】

    甄落墨高舉起了手中的啤酒罐,他望着星空說道,“敬夢想!”

    俞顯允也學着甄落墨的樣子高舉起了手中的酒,俞顯允很認真的重複道,“敬夢想!”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