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司青衡很快就走到衣櫃前,殷思婷躲得很遠,不敢去看。
司青衡打開了衣櫃門……動作猛然止住。
他本來是要直接整個打開衣櫃門,這會兒半遮半掩,又把櫃門合了大半。
司青衡表情十分古怪,眼神有些呆滯。
殷思婷從來沒見過他露出這種表情。
司青衡在絕大部分時候表情都是冷漠、譏嘲、暗諷、虛僞、陰冷……笑起來雖然好看,但在殷思婷眼裏和魔鬼差不多。他握着她的性命,如同操偶人,一步步左右她的生死。朝不保夕的感覺太可怕,不管他怎麼優秀,殷思婷都覺得他周身都縈繞着一種洗不掉的血氣。
他爲了上位,手裏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血。
一想到這裏,連他放在衣櫃門上那隻骨節分明的手都可怖起來。
只要掐在她脖子上輕輕一擰……
父親病重,不知道她在司青衡手下能活多久……
“有……有老鼠嗎?”殷思婷打了個寒戰,站得遠遠的。
司青衡表情仍然有些怪異。
似乎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但在強行冷靜。
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雖然很少掩飾負面情緒,但在此之前,殷思婷一直以爲他是一個泰山崩而不改其色的人。未曾想,他也會像普通人一樣受驚嚇。
此時……站在衣櫃裏的司青顏一臉坦蕩,指尖捏着老鼠尾巴,正與司青衡對視。
你爲什麼在這裏?
小老弟,你怎麼回事?
司青衡用眼神詢問道。
來都來了……
司青顏不知道怎麼解釋,默默把老鼠遞了過去。
本來是不會暴露的,沒想到衣櫃裏突然出現一隻老鼠。雖然司青顏及時擒住了老鼠,但它鑽來鑽去的動靜還是驚動了司青衡。
司青衡也不想讓這事被殷思婷知道,面無表情接過了司青顏悄悄遞來的老鼠。
沉默,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婚房……
司青衡拎着那隻吱吱亂叫的老鼠,合上櫃門。
“啊!”殷思婷一看見老鼠就被嚇得面無人色。
“我讓人進來找找,還有沒有其他老鼠。”司青衡淡淡道。
“不……不用了,已經很晚了,早些休息吧。”
殷思婷連忙阻止道。
現下,司青顏很確定殷思婷知道牀底下有人。
但司青衡不知道。他只是覺得有些怪異……
難道殷思婷什麼時候和青顏搭上了,不然……這……
爲什麼青顏在櫃子裏?
司青衡想不明白。
“你不是很怕老鼠嗎?我讓人過來仔細找一找。”司青衡一想到某種可能,就有些頭疼。
是不是殷思婷怕死,瘋狂造作,把司青顏也扯進了這件事裏?
“不用……我不怕了。”殷思婷一口咬定,更讓司青衡心中不喜。
“我們……早些休息。”殷思婷怕再出什麼事情,便這樣勸道。
“好。”
司青衡應承一聲,提着那隻老鼠,要出去洗手。
等司青衡出去,牀底下便傳來人聲。
“快讓他喝下去,成敗在此一舉,他要是死了,裏應外合之下,很快我就能接掌殷家。”
“哥哥……我……”殷思婷仍然有些懼怕。
“那不是毒.藥,只會讓他喪失行動能力。”
“翠翠,別怕,到時候我來解決他。”
牀底下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他似乎喉嚨裏受過傷,說話時音調沙啞而怪異,顯得很陰翳。
外頭已傳來腳步聲,越來越近。
看來是司青衡回來了。
司青顏聽到這一番對話,正在想怎麼讓司青衡不喝殷思婷倒的茶,沒想到司青衡說道:
“這房裏有老鼠,今晚換一個房間吧。”
“翠翠,西臥我已經讓人收拾好了,你先過去。”
不行……要是搬過去了,這茶怎麼好帶過去?
而且換了住處,藏在牀底下的哥哥怎麼辦?
殷思婷急得額頭冒出細汗,突然生出急智,捂住肚子,倒在牀上。
“司哥哥,我肚子好痛……”
“我去請大夫。”司青衡面無表情,令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可能是吸氣太快了,讓我緩一緩……這麼晚了,不用請大夫。”
殷思婷捂着肚子,半歪在牀上。
“你被老鼠嚇到了,還是換一個地方吧。”司青衡語氣很堅決。
“不不不老鼠已經被司哥哥抓住了……就是有一點小痛,讓我在這裏躺一下。”
殷思婷幾乎用出了自己這許多年來鍛煉出的所有演技,超常發揮,將一個突然肚子痛的孕婦演的活靈活現,淋漓盡致。
司青顏現在猜不透事態發展,只能在衣櫃裏默默圍觀。
總覺得司青衡不會輕易把茶喝進去。
但是殷思婷爲什麼懷着孕了還要害司青衡呢?
牀底下那一個是大少爺還是二少爺?
“既然你不想請大夫,那就不請。”司青衡坐在椅子上,頭髮半乾,幽邃的眼睛瞥了一眼殷思婷,似乎有一些深意。
她究竟想幹什麼?
殷思婷被他看得心裏發慌,很怕他已經看穿了這一切。
“時間過的好快呀,我們既然已經認識了六七年……”
殷思婷輕聲說着,面露追憶之色。
“當時你跟着哥哥來殷家,第一次看見你,我就想這個大哥哥長得好俊,就是不太愛笑。沒想到你到現在依然如此。”
今天晚上若是不成,她就會死。
如果成了,司青衡就會死。
他們之間,只能活一個。
或者她什麼都不做,等他厭棄,被磋磨致死。
女人在生產時,一屍兩命的情況太普遍了。
她怎麼敢一直把命交到他手裏,等他發善心,或者去祈求那一二垂憐。
至於真正做一對夫妻……
這種可能大概只有在夢裏纔會發生。
“值得高興的事太少。”司青衡隱約想起當時的殷小姐,還是一個天真的小姑娘。
他也知道不能太過責備於她。
殷小姐是按照賢妻良母、以夫爲天的標準來培養的。她的母親是溫爺的庶妹,說話都不敢大聲,一直垂着頭,小巧怯弱,前幾年病逝了。那時殷思婷瘦得脫了形,十分害怕自己也會像母親一樣,隨意被安排嫁給一個男人,日復一日生活在一個宅院裏,在某一天突發急病,匆匆病逝。她既傷心又難過,整日驚惶,覺也睡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