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凰以真身巡天,反而發現了點不尋常的東西,心裏好歹沒有那麼舒服些了,化爲人形落下來,站在潤玉身邊。仍是一身最爲素淨的雲峯白衣,以鮫紗和天蠶絲製成,綴以翎絲羽毛,自帶光澤,勾着脣似笑非笑的看着旭鳳。“旭鳳,本尊發現了那錦覓似還有生還的希望,不知你可願救她?”

    旭鳳顧不得這個女仙此前對自己百般折辱,立馬問,“不知有何方法,還請仙子賜教。”

    青凰笑眯眯的,若是熟悉她的人就知道,這個時候一般都有人要被嚯嚯了。“本尊夫君昔年真身受損,逆鱗已失,本尊爲了助他強化血脈力量曾倒轉天河凝練天河之下的三千弱水水種。夫君應龍之身受三千弱水之後雖未如我所願修復逆鱗,卻實力強悍,本尊下凡歷劫他遠在天界亦能保本尊性命。先水神錦覓想必亦能如此。”

    旭鳳來不及多思,應聲道,“還請仙子鼎力相助。旭鳳他日定有重謝。”

    青凰笑得更和婉了些,“好說。”

    天河寒涼一如往昔,白日的天河不比夜晚那般絢麗奪目,看起來更像一條普通的河。青凰揮手幻出個小榻,起身臥在上頭,好像不是來救人的,更像是來小憩的一般。青凰躺在榻榻米上,魘獸乖巧的窩在腳下,身側站了潤玉,氣息微有凝滯,面色凝重,看起來很是忐忑。青凰擡手將旭鳳置於天河之上,淡聲道,“天河詭譎多變,三千弱水身爲先天十大神水之一也早已生靈,火神殿下,你可想好了?”

    旭鳳道,“我想好了,沒有錦覓生命便再無意義了。”

    青凰挑了挑眉,一臉戲謔,“甚好。”說罷手一拂便將旭鳳打下天河。頭略往潤玉那邊靠了靠,嗅着清淺溫雅的龍涎香氣,輕巧的打了個哈欠,閉了眼很快就睡着了。青凰來此地之前已經小半個月沒瞧見潤玉了,一直睡不好覺,如今來到這裏,也一直警惕着,在潤玉身側,哪怕不是同一個潤玉,帶給青凰的安全感也都是一模一樣的。

    天河非河,而是死去的星子堆積熔斷而成,其內蘊含的星辰之力,溫和中庸,蒼爵古老。但是旭鳳屬火性燥,與星辰之力相悖逆,怕是要喫不少苦頭。至於三千弱水,先天十大神水之一,說不定被旭鳳挑釁之後一舉澆滅了旭鳳這點火苗也未可知。

    潤玉有些詫異的看了眼在天河河畔誰得一派無知無覺的青凰,欲言又止。“鄺露,她可信嗎?她好像不太喜歡旭鳳他們。”

    鄺露道,“唔,陛下的傷都是青凰仙子治的,想來是可信的吧,而且青凰仙子還說讓陛下注意休息,待您身體好些了就爲您去除體內窮奇之力。”

    潤玉輕“嗯”了聲,“鄺露你連窮奇之事都說了?”潤玉的語氣有點危險,眸子微斂。

    鄺露被嚇了一跳,“陛下忘記青凰仙子隱身在殿內聽完了二殿下的話嗎?”

    潤玉呼了口氣,眼神不經意間觸及青凰,又看了眼愜意地窩在青凰腳下的魘獸,心中疑惑愈發多了。

    花界,鮮花異動,光華炫目,花靈化作光點紛紛,洋洋灑灑落滿花界。

    海棠芳主最先發現了這個動靜,打呼道,“快看啦!”

    長芳主喜道,“錦覓的元靈正在重聚,看樣子旭鳳已經找到了錦覓的元靈。”

    玉蘭芳主也是欣喜不已,“那太好了,看來錦覓復活有望了。”

    正在他們爲此欣喜之時,忽然發現那些花靈盡數消散了,花朵也開始凋零,花界一時間竟失去所有顏色。長芳主心神一緊,“百花凋零,不好,錦覓的元靈快要散了。”長芳主朗聲道,“衆芳主聽令。”

    “在!”

    “即刻開啓時間花廊,全力相救錦覓!”

    “是!”

    衆芳主拼盡全力,齊心協力以自身靈力爲引凍結時間,困住了將要消散的錦覓元靈。

    而此刻,遠在天界的青凰也是心神一凝,大笑一聲,指尖一併在手心劃下個傷口,逼出顆血珠來,朗聲道,“皇皇天道,澤世名珠;熠熠神瑞,佑我長安;凰族青凰,以我精血,換爲永生;以爾之情,奉爲犧牲;承天之情,渡死而生。”青凰說着,手上陣法未停,身形一閃飛到半空中,額間光華閃爍,不出一個呼吸的時間,便在頭頂之上幻化出一朵青色蓮花,攜造化之氣,狂暴肆虐,彷彿要撕裂開來,又被青色鳳凰虛影和銀白應龍虛影齊力壓制下來。那青色蓮花盤盤旋旋,朝天河之上打出一點點青色虛影,片刻之間就幻化爲殘缺了的六瓣霜花,不過確是個虛影,吸收了青凰打出去的一顆血珠凝實了不少。

    天河底下還是平靜無波。

    青凰怒斥一聲,“火神殿下,此時還不出三千弱水更待何時!”

    ……

    底下毫無動靜。

    青凰癟癟嘴,哼了一聲,大罵道,“三千弱水此時不出更待何時?信不信本尊掀了你這天河?”

    鄺露瞪大了眼,沒見過這陣勢,心中也是有點嫌棄旭鳳……

    過了一會兒,天河激盪,飄飄搖搖的飛出彎小小的水流,往青凰手上蹭了蹭,又纏在青凰的腰腹上翻飛不停,像是在賣乖。青凰嘆了口氣,指尖點點水流,“本尊今日只用水,不取水種。何況不過是過錦覓身迴天帝身體,你且安心。”

    三千弱水水靈顫抖了幾下,飄到霜花身邊,盤旋了好一會,準備飛進去。

    青凰啞然,長舒了口氣,大聲道,“你且安心,他日本尊產子,不論這孩子是什麼,本尊都會將他本命精血度你,助你長成。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情深之道,不過如是。”

    三千弱水投身入了霜花之中,那霜花頃刻間光華流轉,激盪起伏,補全了殘缺的霜花,成爲一片完完整整的六瓣霜花。

    天界和花界罕見的下起了鵝毛大雪,雪花落入天河便消失不見了。

    青凰落下來,下意識想倚在潤玉身上,忽然想起來這個潤玉並非自己的“玉兒”,又強行站直了身子,板着一張臉,端肅無比。鄺露走過來扶着青凰,心中對旭鳳的鄙棄更深了些。

    潤玉咳了聲,“不知仙子是何來頭,爲何對本座百般護持,可是有何所求?仙子不妨直言。”潤玉越看就看不透眼前這個青凰仙子,分明在玉衡殿言語如針,字字誅心,如今又鼎力相助幫旭鳳復活錦覓,甚至補全了錦覓爲救旭鳳所損毀的那片真身。

    “?”青凰愣了一會,看向天河河面,對旭鳳越發嫌棄了,揮手將旭鳳從河底召出來。發現旭鳳一身靈力已十不存一,看起來像是被天河之中的星辰之力傷得不淺。青凰這纔回答潤玉,“陛下多慮了,青凰幫你,也是在幫自己。青凰只希望陛下可以在恢復之後助我回到我夫君身邊,我很想念他。”

    潤玉凝神靜氣,聽到這種回答反而鬆了口氣,“仙子放心,仙子對潤玉恩同再造,潤玉定會傾其所有,全力相助。”

    旭鳳踉踉蹌蹌地站起身來,發現天界下着大雪,又看見了半空中的六瓣霜花,淚流滿面。“錦覓,是你嗎?”

    淚水滑落下來,化爲錦覓的虛影,那虛影神情悽婉,伸手撫摸着旭鳳的臉。“是我,鳳凰,我回來了。”

    青凰看他們哭哭啼啼,直覺得眼珠子疼,眼珠子疼完開始腦殼疼。

    ——那虛影正是錦覓的元靈。

    青凰揉揉額角,頗爲無奈,揮手將錦覓的元靈打回空中那片六瓣霜花中。然後就又躺回了榻榻米上開始閉目養神。

    六瓣霜花光芒大作,片刻間變化爲一個身穿粉衣的女子,笑顏如花,脣角一揚便露出嘴角兩個甜美的酒窩。錦覓落下身來,便一舉撲到旭鳳懷中。

    旭鳳哭泣道,“我還以爲你再也不回來了,你回來真是太好了。錦覓,錦覓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你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

    錦覓將旭鳳抱得更緊,也是泣不成聲,“我不會再離開你了,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錦覓說着送開手和旭鳳面對着面,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旭鳳,好像要把旭鳳的樣子印在骨髓裏一般。錦覓深情的捧着旭鳳的臉,“我再也不會離開你臉,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鳳凰。”

    潤玉愣眼看着旭鳳和錦覓兩人緊緊相依,而自己,從頭到尾,都是一個看客……一個可憐的局外人。他們的喜怒哀樂,從頭到尾都與自己全無關係。

    鄺露搖搖青凰,“青凰仙子,我們準備回去啦,天河寒涼,仔細傷了身體。”

    青凰眉頭微動,眯着眼,透着點慵懶的性感,聲音嬌軟,“困,我再睡會兒,鄺露你別動我。”

    鄺露臉上莫名有點紅,又伸手推了青凰一把。

    青凰臉上露出更深刻的拒絕來,怒斥了聲,“潤玉!你去找仙淨過來,讓他管好他家露露,別來鬧我睡覺!”

    原本站在一側裝屍體的潤玉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個仙子真的是在喊自己……這個女仙喊鄺露“露露”,還說讓“仙淨”管一管鄺露,想來這個“仙淨”和“鄺露”關係非凡。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何人?潤玉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只能隱隱感覺她是沒有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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