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司父和程榭之倒是相處融洽。

    皮相俊美又矜貴不過分傲慢的青年想要得到一個人的好感不過輕而易舉。司父滿意地連連點頭,可心底又不免犯起嘀咕,雖然兒子帶回來的人瞧着哪都好,可到底年紀還是小了點。別不是他兒子趁着人家年紀小不懂事把人騙上了手吧。

    而且帶回來的這個到底是“兒媳婦”還是“兒婿”還不知道呢。

    ……

    司琅沒想到他母親對他誤解頗深,眉心微蹙起:“他是自願的。”

    司母:“真的嗎?我不信。”

    做母親的嘆了口氣,又說:“你和小榭談正常戀愛,我和你爸是不反對的。不過得真是正常戀愛才行。”

    “我去問問那孩子怎麼說,可不能單聽你一面之詞。”

    司母說着就匆匆朝程榭之所在的位置走過去,將親兒子撇到一邊。

    司琅和司父對視一眼,司父無奈地聳了聳肩,攤手錶示自己無可奈何,表情裏又有那麼點對自家孩子遭遇的幸災樂禍。

    司母看程榭之越看越喜歡。畢竟誰不喜歡長得好看而且乖巧懂事的少年呢?她旁敲側擊自認隱晦地和程榭之搭話,試探程榭之對司琅的態度。

    程榭之覺得司琅這一世的父母可真是有趣,也樂於配合。不過能讓做父母的不相信司琅的說辭,他不由得想,那司琅平時做人可以想見是什麼樣的了。

    他思緒飄的有些遠,只留出一半心神來關注司母的提問。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啊?”

    “在一場宴會上。”程榭之思考片刻措辭,眉眼輕輕彎起,“他幫了我一個忙。”

    司母心下一驚——這可不就是和傳言一模一樣嗎?她定了下心神,問:“然後你們就在一起了?”

    程榭之含笑點了下頭,認可司母的說法。

    司母臉上表情一時間變化莫測。

    兩人完成了一次愉快的交談,儘管其中產生了巨大的誤會,可這不影響他們相處愉快。

    系統:“我總覺得她可能……誤會了什麼?”

    它有點糾結地對宿主開口,司母那個表情明顯就非常奇怪,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奇怪的地方去。而且它覺得宿主有誤導的嫌疑——明明解釋清楚是很容易的事情。

    “誤會什麼?”程榭之眉梢輕挑,口吻散漫不在意,葡萄酒在杯中搖曳燈光倒影,映得他舉杯手腕如皓雪。司琅轉過臉來,與仰起臉的程榭之四目相對,燈影在少年人純黑眼底流轉,明亮如星,清晰倒映出司琅的模樣。

    程榭之撐頜舉杯朝他笑,他明明坐在那裏,司琅卻不知爲何覺得自己看到的是鏡中花、水中月。

    宴會還在繼續,觥籌交錯,紙醉金迷。紀舒寒第一次出席這樣的場合,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禮服。

    徐小少爺非要拉他來參加這場宴會,紀舒寒不是善於拒絕他人的性格,三兩下就被繞進去,迷迷糊糊答應下來。

    不過他還是不適應這樣的場合。紀舒寒沮喪地想,晚宴這種東西離他的生活太遠了,他不該答應徐小少爺的。

    他心事重重,繞過宴會廳中央的巧克力噴泉時被人狠狠攥住了手腕,力道大的他發疼。紀舒寒下意識甩手可沒甩開,這才擡眼看清楚是誰。

    “聞先生,請你放開我!”

    他厭惡之情擺在臉上,柔和軟弱的表情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同語氣都強硬起來。

    聞霄自從那天在蛋糕店賠了錢、丟了面子後,好幾天沒有出現在紀舒寒眼前。得知紀舒寒時常被騷擾後,程榭之若有所思,然後聞霄就以違反《治安管理處罰條例》的理由被批評教育、拘留十五天,宴會前夕才被放出來。叫紀舒寒清淨了好幾天。

    “你怎麼會在司家的宴會上?”聞霄冷冷地打量紀舒寒,“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總是妄想和你身份地位不匹配的東西。你偷偷混進來的事情我不會說出去,但你現在開始要寸步不離跟在我身邊。”

    他自認恩威並施,一番話說得仁至義盡,處處爲紀舒寒考慮。

    換來紀舒寒一個白眼。

    紀舒寒趁機掙脫開聞霄鉗制他的手,衷心建議道:“聞先生,做人的確要有自知之明。我看您像腦子病的不清的樣子,還是早點去看醫生吧。”

    他到底教養好,罵人都透着股客客氣氣的味道。

    聞霄怒極反笑:“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只要別人一發現你的身份,你就得被趕出去!”

    “趕出去?趕誰出去?我怎麼不知道?”徐小少爺吊兒郎當的聲音從聞霄響起,他一把將紀舒寒拉到自己這邊,挑釁睨一眼聞霄,“聞大少爺從拘留所出來了?可真是可喜可賀啊。”

    聞霄咬了咬牙,眼底深處掠過一絲陰狠。要不是得罪不起徐家和司家,就這麼個草包也敢在他面前耀武揚威。

    徐小少爺將紀舒寒護在懷中,準備離開時想起什麼,轉過頭幸災樂禍地開口:“對了,聽說聞伯母最近懷孕了,真是可喜可賀。聞大少爺很快就能多出個兄弟了,就不用羨慕別人親友和睦,自己孤零零一個人了。”

    他噼裏啪啦一通話逮着聞霄貶損一通,堵得聞霄只能暗自恨恨咬牙,這才心滿意足地走開。

    這一處鬧出來的動靜不小,被司琅和程榭之盡收眼底。程榭之挑的位置是整個宴會大廳視角最好的地方之一,能清楚看到大部分人的動作,便於掌控局面。

    聞霄啊。

    討人厭的名字發音在喉嚨間阻斷,程榭之無聲張了張口,揚起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在想什麼?”司琅拿着蛋糕回來,見他一臉若有所思,不由得問。

    “在想怎麼處理一件礙眼多餘且討人厭的東西。”程榭之直截了當的回覆,甚至向司琅徵求意見:“你覺得呢?”

    按照和原主交易的內容,原主希望聞霄能夠爲他做過的事情受到應有的懲罰。程榭之作爲個誠實守信的生意人,當然要努力完成原主的心願。

    “既然是討厭的東西,送去垃圾廠處理就行了。”

    司琅淡淡道。

    程榭之略作思索,點了點頭:“你說的對。”

    “其實宿主可以考慮一下用系統的能力。”系統小聲建議。它指的當然不是它自己的能力,而是在進入這個世界時和程榭之意外綁定的那個攻略系統的能力。

    攻略系統在綁定程榭之時,就被程榭之強大的精神力瓦解了一部分功能,具體剩下些什麼需要程榭之自己探索。不過程榭之對此興致缺缺,久而久之都快要忘了還有這麼個身份存在。

    “……讓我想一想。”程榭之眯了下眼睛,輕聲回答。

    攻略系統是綁定穿書者存在的,現在遠沒有到穿書者穿過來的時間點,儘管各個人物之間關係已經亂套了,可攻略系統在這個時間線上的地位依然很尷尬——它太多餘了,多餘的幾乎沒有任何用途。

    不過沒關係。

    程榭之願意花時間考慮下怎麼發揮它最大的作用。

    ……哦,現在他自己就是那個攻略系統。

    程榭之又和司琅說了一會話,期間喫完了一整塊小蛋糕。

    “你父母都是很有趣的人。”

    起碼比他那對反目成仇的父母好的多。程榭之的父母在星際時代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所起到的貢獻不用多說,可這不代表他們是個優秀的父母。甚至夠不上合格的標準。

    和司琅這對父母相處,他好似才終於理解了一點“家庭”的概念。

    “阿姨邀請我下次去家裏喫飯。”程榭之又說,“她說我去了給我包餃子。”

    看樣子他們確實相處的很不錯。司琅不動聲色地想,同時開口:“你想去隨時都可以。而且那裏現在也是你的家了。”

    程榭之輕笑了下。

    家。

    一個陌生但很有趣的詞彙。在科技發展到超前的星際帝國,家庭的概念也越來越淡薄,親緣關係也不過像是把人強行栓在一起的紐帶。即使詞典上如何解釋這個詞多麼溫情脈脈,程榭之也從來沒有感受到。

    沒想到居然在這種情況下突然被迫體驗到了。

    心思千迴百轉,實際上卻只過了半秒鐘不到。程榭之若無其事地斂起表情,話鋒一轉:“但好像你母親對我們之間的關係有些誤解。她似乎聽了什麼傳言。”

    司琅沉默了下:“……我會和她解釋清楚。”

    “你不想知道她聽到了什麼版本的傳言嗎?”程榭之笑吟吟地望着他,像是要直直望入他眼睛裏去似的,捲起吞沒風浪的漩渦。

    司琅嘴角抽了下,他其實知道流言傳來傳去無非就是那些而已,只不過沒有刻意去管。

    程榭之就把他聽來的那一套挾恩圖報、強取豪奪的故事和司琅說了一遍,末了,他評價道:“這個故事還挺有趣的,你覺得呢,司先生?”

    客氣的稱呼卻因繾綣語調顯出幾分多情來。

    司琅眼眸動了動,道:“你要真很喜歡這個故事,我不介意讓它變成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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