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賜從衛生間裏,洗淨了白色毛巾回來,掀起被子伸進去,動作極爲溫柔地,先擦拭過她的鎖骨,沿着肩膀又移到了細幼的背部,一點一點的,將上面肌膚的汗都清理乾淨。
整個過程謝闌夕沒有掙扎,低垂的睫毛下,看着兩人在光暈下的影子。
忽然間,她沒有任何鋪墊地出聲說:“裴賜……我不知道你人生的路要走向哪裏,但是我能很確定,我們不順路了。”
兩人的這些年,終究是抵不過邢心宜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謝闌夕突然覺得好累,不想繼續把整顆心都撲在裴賜身上了,她慢慢把眼睛閉上,聲線無力地擠出一點:“我不該對你心軟的,回泗城後,再也不要見吧。”
裴賜給她擦完胳臂,沒說話。
又過了會,突然伸出手臂,從後面抱住她。
謝闌夕整片背部被他胸膛壓着,心臟都跟着發緊,卻竭力平靜地往下說:“我一直在想你喜歡邢心宜什麼?爲什麼你可以把婚姻給我,卻不能連愛也一併給我?這些年,我知道,你從未忘記過邢心宜,只是她沒回來,我就假裝她不存在過而已。”
“夕夕,我可以不跟邢心宜在一起。”裴賜低頭,親了下她微涼額頭,冷清的嗓音變得沉啞:“答應跟我複合。”
謝闌夕覺得他在天方夜譚,想推開他,手腕卻推不動。
裴賜只穿着白色的T恤,沒有上藥,又去沖水,傷痕看起來比之前要嚴重。但是他無視的徹底,跟不知道疼痛似的,只知道不知饜足地低頭親吻她,明明那麼溫淡斯文的一個人,在她面前卻強勢得跟換了靈魂般,卸下外裝的外皮,變得充滿危險。
謝闌夕的腿剛好,還處於養護期。
他留有幾分剋制,指腹沿着她白膩的小腿往上,在碰到膝蓋時,動作格外小心翼翼。
沒過會兒,就翻過身壓着她。
而謝闌夕已經從最開始的奮力掙扎,變得麻木,平靜地躺着,不給他任何反應,就跟屍體似的。連眼神,漆黑黑的看着他,一絲悲痛欲絕的情緒都耗盡了。
“夕夕……”裴賜是要她也迴應,結實冷白的肩膀沁着汗珠,長指扣住她下巴,啞着嗓子道:“你哥哥現在有姜奈了,他將來還會有屬於自己的孩子,不會再把你當成唯一的親妹妹寵愛。你哥哥身邊再也沒有你的位置了。”
謝闌夕眼珠子有了微微波動,直視着男人幽沉的眸色。
裴賜一字一頓,清晰無比的告訴她:“你哥哥愛姜奈,勝過愛你。現在這世上,只有我,纔是最愛你的。”
謝闌夕竟笑了,笑着笑着,揚手狠狠給了裴賜一巴掌,用盡她全身的力氣。
裴賜沒有躲,清雋的臉孔浮現出細細的手指印,顯得神色略陰沉。
“你也配跟我哥比?”謝闌夕死死將他盯着,眼淚是不自覺地從眼角淌下的,連自己都沒發覺,聲音仍然發緊:“還是在你眼裏,換一個人愛這麼簡單嗎?”
他從沒否認過愛邢心宜的事實,如今可以爲了跟她在一起,放棄多年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謝闌夕聲聲控訴着他:“愛你的時候,我經常在想,要愛到什麼程度纔有資格被你愛?沒想到只要放棄愛你就可以了。裴賜,你讓我覺得這些年付出的情感,都是一場笑話。”
“放棄愛我?”
裴賜薄脣低低重複她的話,又問:“你現在死了心要放棄愛我麼?”
“是。”
謝闌夕語氣沒有半點猶豫,直白告訴他:“我以前愛慕你,只是剛好少女情竇初開遇到了你……裴賜,我現在對你已經沒感覺了,你跟我睡,感覺不出來麼?”
她的身體屬於他,卻也不屬於他。
在極度親密時,謝闌夕從未動過情,對於他的熱情而言,可謂是冷淡到了無感的程度。
她不再因爲裴賜的親吻擁抱,而感覺心花怒放,不再被他稍微撩一下,就羞得像個女孩兒。
謝闌夕不反抗,卻用這種方式深深刺痛了裴賜的心臟,要論起鈍刀割肉般的殘忍,她何嘗不是學到了精髓。
不愛他,不給他任何迴應,就是對他最好的報復。
……
一直以來,裴賜都理所應當去享受她的愛慕,去消耗她的情感。
在校園時被她迷戀追求,實際上裴賜是不太看得上謝闌夕這種傻白甜的富家女,他更傾慕的是邢心宜那種,高智商且清醒通透的解語花,有野心,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從某個角度看,他和邢心宜纔是一個世界裏的人。
謝闌夕對於他而言,太過美好乾淨,只要稍微與她接近,裴賜就想親手毀了她。
當謝闌夕質問他,喜歡邢心宜什麼的時候?
裴賜有一兩秒的恍神,他竟記不起是什麼時候對邢心宜動心,卻能記得清清楚楚,與謝闌夕這些年相處的每個細節,忘不了她生活上一些犯糊塗又粗心的習慣。
他無從辯解謝闌夕的控訴,當聽到她說,對他沒感覺了。
裴賜壓抑在心底深處的控制慾再次出現,急迫的想證明什麼,將她困在胸膛與手臂的小天地裏,掌心緊緊地扣住她纖細的手腕,力道大,險些要折斷般,嗓音貼着那瑩白的耳朵,近乎偏執地說:“夕夕,你知道麼?我有多嫉妒你對你哥哥的感情……他在你心目中是無可取代的是麼?那我呢?你想放手,就能放的這麼徹底?”
到最後,謝闌夕怎麼也沒想到,他會跟謝闌深計較起來。
“裴賜……你是真瘋了。”
她得出這個結論,語氣透着篤定。
換來的,是裴賜更瘋的行爲,嘴角的笑意卸去溫淡,帶着幾分邪:“沒關係的夕夕,我會好好對你……讓你對我重新有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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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闌夕一直沒有回泗城,在三天後,謝家的別墅裏。
早晨七點多,外面的晨光從窗簾縫隙悄悄透露進來,姜奈睡的格外熟,將白淨的臉蛋貼在枕頭上,呼吸淺淺均勻,還沒有到醒來的時候。
謝闌深已經起牀了,輕手輕腳去浴室洗漱一番,片刻後,才穿着整潔的西服走到窗邊,習慣地,在她額頭落下一抹溫柔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