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江書奕還不叫江書奕,他本名叫張路,窮人家的小孩名字也沒怎麼講究。
她給他擦藥,他默不作聲,像個受驚的小兔子,有時候會好奇的望着她。
大概是想不通這個陌生的姐姐爲什麼會對他好。
又一次,江書奕被傷的特別嚴重,小腿被客人打的骨折,江書馨真忍不住了,火急火燎的找酒吧經理理論,揚言要報警。
人家經理是道上混的,哪裏會理睬一個女大學生。
江書馨沒法,咬着牙,直接在駐唱的時候對着話筒大肆宣言酒吧違法,僱傭未成年人,還肆意毆打未成年人。
這麼一鬧,酒吧經理自然是不會放過江書馨。
他派人把江書馨從臺上拽下來,將江書馨拖到後臺倉庫裏。倉庫門關上的那一剎那,江書馨知道自己完了。
她能在這種地方駐唱本是不容易,得罪了經理是小事,丟了工作是小事,可以現在的狀況來看,她怕是命都要丟在這裏。
江書馨這人天塌下來,嘴上還要逞強,她拿起手機準備撥打110,誰知道剛拿出來,手機就一個穿着黑西裝的強壯保鏢給奪走。
緊接着一道高大的黑影覆蓋住她小小的身軀,巴掌落下,她的臉頰幾乎被扇的失去了直覺。
她這下子怕了高聲呼救。
就在這個時候,倉庫的門被一腳踢開,一道刺眼的光線刺的她眼睛都幾乎張不開。
她在模糊裏瞧見了厲墨白。
厲墨白微微的歪着腦袋,吐出的字眼危險又冰冷,“這是打擾你們的好事了?”
大堂經理登時沒了威風,他微微的弓着身子,乾癟的臉上擠出諂媚的笑,“厲少,您怎麼來到這種地方了。”
“你把我的女人帶走了,你說我爲什麼來到這裏了?”厲墨白張開菲薄的嘴脣,悠悠的說道。
大堂經理這下子腿是徹底的軟了。
厲墨白可是A城不好惹的主兒,他哪裏知道這個小小的駐唱歌手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厲少的女人。
大堂經理意外,江書馨則更意外,她記得她只跟這個男人說過幾句話。
第一句是這個男人問她叫什麼名字。
第二句是這個男人誇讚她歌唱的好聽。
誇她歌唱的好聽的人其實很多,但這麼人裏頭厲墨白是長得最好看的一個。
江書馨便多看了幾眼,她問他,“你是不是星探,挖我做明星的?”
厲墨白搖頭。
江書馨笑道,“那你是追我的?”
厲墨白淺淺的笑了,什麼話都沒說。
江書馨覺得很沒意思,她那個時候最想要的賺錢,她曾經想過要不要當個歌手。她唱歌好聽,是孃胎裏帶來的天賦,可高中畢業那會兒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莫名其妙就跟我一起學了醫。
上了大學,真的要學習醫學知識,她又感覺沒勁兒透了,還不如酒吧唱歌來的盡興。
歌手這個夢想悄悄的萌芽,她便嘗試着去娛樂公司面試,沒想到一山更有一山高。
她感覺自己不錯,可比她優秀的人多得是。
她感覺自己長得還算漂亮,可放眼娛樂圈,她這樣的女生比比皆是。
她在第一階段就被打倒了,偶爾的有人在酒吧跟她搭訕,她就特希望是個星探能發現她的好,把她培養成歌手,讓她在舞臺上綻放光芒。
她就沒必要再厲墨白身上浪費時間。
她以爲她跟厲墨白的緣分到此爲止,之後,她仍舊在臺上唱,厲墨白只是衆多客人中來聽歌的一個。
然而,沒想到再次有交集卻是在陰暗破舊的倉庫裏,他猶如神邸一般在她困難的時候降臨,來拯救她。
大堂經理很快放人,不停的彎腰點頭給江書馨道歉。
江書馨整理着身上被撕破的衣服,待大堂經理準備退下的時候,突然叫住他,“等等,張路的醫藥費呢?”
“醫藥費我們出。”
“還有精神損失費。”
“我們出。”
“還有後續的營養費。”
“我們出。”
“還有誤工費。”
“江小姐,只要您開口的,所有的錢我們都賠償。”大堂經理受不了江書馨這麼一點點的說出,爲了及時止損,乾脆一口道,“江小姐,您看三十萬差不多了。”
江書馨的黑眸靈活的轉動了幾下,心裏頭盤算着張路的傷勢,想着經過此事之後,張路應該是沒有機會在這裏打工了。他那麼小,他回去之後,他的父親肯定還會把他送到別的酒吧。
與其這樣,不如趁這個機會多要點錢,讓張路拿着錢先治病,之後再用點小錢做個生意什麼的,總比在酒吧裏當苦力強。
江書馨咳嗽一聲,故意朝旁邊挪了兩步,離厲墨白近了一些,好顯示出跟厲墨白的關係不一般。
她必須要充分利用厲墨白在場的優勢,過了這次可就不一定有下次了,出了這個村也就沒這個店了。
誰知道厲墨白是發什麼神經,突然的對她這個陌生女人來個英雄救美,她可不相信厲墨白是真的因爲之前的幾句話就來追求她。
“我看五十萬吧。張路年紀小,心裏創傷也嚴重些。”江書馨詞窮的解釋。
“這……”大堂經理有些爲難,這麼大的數額,也不是他能隨意決定的,“江小姐,我看還是先請示一下我們老闆。”
江書馨一聽,頓時心虛,想着應該再報少一點就好了。
我聽到這兒,放下手中的餃子,眼裏頭流露出敬佩,“書馨,你膽子可真大。”
“哪兒啊,當時就是年少無知。”江書馨笑道,“我現在是年紀越大膽子越小了。”
那時還沒出大學,倒是無畏的很。
一旁的厲墨白不動聲色的瞧着她,一雙銳利的瑞鳳眼裏瀰漫着一層淺淺的笑意。
察覺到厲墨白的目光,江書馨挺起了腰桿,底氣十足的說道,“五十萬,一毛錢都不能少。”
大堂經理看向厲墨白尋求幫助,這五十萬明顯就是在訛人,況且畢竟是張路不聽話先惹客人生氣的。
厲墨白卻順着江書馨道,“聽到了沒?五十萬,一毛錢都不能少。”
江書馨不明白厲墨白爲什麼要幫助自己。厲墨白解釋就是恰巧走到了倉庫處,就是恰巧見到了一個受迫害的少女。
他說,他跟她見面都是恰巧。
所以,後來的戀愛也是恰巧。
恰巧喜歡聽她唱歌,恰巧喜歡她的性格長相,恰巧愛上了她。
然而也是這樣一個外表冷峻,內心浪漫的男人,卻不能恰巧娶了她。
江書馨三十一歲了,肚子裏懷着孩子,卻仍舊等不來他的求婚,她還能等多久,等來一個所謂的“恰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