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了一段清淨的日子。
手腕處的傷已經漸漸的在癒合,癒合的過程中,又癢又痛,我時常盯着纏繞着的白色紗布,想着要不要把撕開縫合起來的傷口,要不要再狠狠的流一次血。
這種想法從未停止過。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尤爲強烈。
就那樣狠狠的,狠狠的,在我的腦海裏瘋狂的叫囂。
要不要死?
該不該死?
盛雲廷會不會在責怪我?
時夢伊是不是早就抓住了盛雲廷,跟盛雲廷一起輪迴了。
我晚了。
晚了之後,追不上了。
我近乎於魔怔,白天看起來卻像個正常人。
席若深以爲我想通了,他跟我說,宋茫,你這樣的話,江書奕放心多了,雲廷也該放心了。
我點點頭。
我像個乖孩子,活着是我唯一的任務。
江書奕回來的時候,我特意問起了江書馨的情況。從我自殺,從我住進醫院,我未再見過江書馨的身影。
顧子延跟我說江書馨回到了新加坡,我想知道是怎麼回事。
江書奕低下頭,道,“那個人還是找到了姐姐。”
那個人——厲墨白。
“厲先生帶走了書馨?”
“嗯。”江書奕點頭。
“書馨是自願跟着厲先生回去的嗎?”
江書奕只猶豫了一秒,我便知道江書馨不是自願的。她拼命的從厲墨白爲她準備的牢籠裏逃出來,又怎麼會甘願被抓回去。
只是,那個時候我不在江書馨旁邊,我什麼都沒有幫到她。
江書奕道,“是自願的。”
他在撒謊。
他就是爲了讓我心裏好受。
我平靜的又問道,“書馨的孩子生下來了吧,是男孩,還是女孩?”我並不想拆穿江書奕的謊言。
“我也不清楚。”
應該是厲墨白又讓江書馨跟我們斷了聯繫。
不知道江書馨過得怎麼樣,我現在唯一能期盼的是,厲墨白能好好的待她,讓她開心。孩子生下來之後,孕婦是一定要好好的照顧的,不然身體會落下很多病根。還有一定要注意孕婦的情緒,很多女人在生完孩子之後會得產後抑鬱症,要是厲墨白總是惹江書馨生氣……
我考慮的越多,擔憂的便越多。
我怕江書馨會過得不好。
又在想着,沒有和我重逢的話,她會不會過得好一些。
可我現在這樣,又能爲她做什麼呢?
“能跟書馨聯繫一下嗎?”我抱着一絲希望問江書奕。
江書奕無奈的搖頭,又忙擠出笑臉勸慰我,“茫茫,你安心養身體,養好身體之後,我們回到新加坡找我姐好嗎?我姐臨走的時候,還特別跟我說了,要在新加坡重逢。”
我點點頭,我說,“好。”
想了想,又問他,“書奕,你要不要先去看看書馨?”
我不想他陪着我在這裏耗着。
聽我說了這句話,江書奕臉上的表情頓時凝固了,他低下頭,不願意看我的眼睛,說出的話帶着點點的委屈,“不要,我要留在這裏陪着你。我知道那個人不會對我姐怎麼樣。讓人擔心的是你,茫茫,我最擔心的就是你。”
“我很好。”
“你不好。”江書奕截住我,“茫茫,你要是好,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他在懇求我。
他總是在懇求我,討好我。
他把所有的光都給了我,卻仍舊照不透我心裏冰冷的黑暗。
我是一個沒有良心的人。
我任由他握住我的手,我的手也是冰涼涼的,就像後期快要死的盛雲廷的手,怎麼也捂不暖。
……
江書奕越發的忙了,起初還能在醫院裏陪我一整天,後來接到電話的次數越來越多。
我不用問也知道是喬悠悠打來的電話。
我記得江書奕跟我說過是三個月的時間,現在好像都超過了三個月。我不明白他和喬悠悠之間是怎麼回事,也不想去問。
江書奕不在,我空下來的時間反而比較多。
傷口在癒合中,養了些時日,人的精神似乎也好了很多。
趁着江書奕不在,我熟練的拔掉了手背上的針管下牀,出門。剛走到門口就有護士攔住了我,緊接着有人叫來了席若深。
看來上次我從醫院走出去之後,席若深專門派了人來照看我,怕我再次出門。
席若深讓我重新躺回到了牀上,替我蓋上了被子。
他坐在我的牀鋪上,很直白的問我,“宋茫,你現在出去想要幹什麼?”
“出去找戒指。”我也很直白的回他。
我不是要出門自殺,請放心。
“戒指?”
“嗯,雲廷的戒指。”我垂下眸子看着我左手無名指的戒指,“雲廷的戒指,我弄丟了,我得找回來。”
“找回來之後呢?”
“……”
找回來之後呢?之後呢?之後呢?我也想問自己,找回來之後呢,把我們的戒指放在一起,然後呢?
然後,我是不是就可以真的去死了?
這樣的念頭在我的心裏紮了根。
“宋茫,你放下吧。”
“……”
“雲廷猜的是對的,他越怕你放不下,你就越放不下。他唯獨沒算到你這麼快知道他死了。”席若深沉沉的嘆息道,“你就是這麼倔。”
“……”
“別找了,丟了就丟了。你應該向前看。”席若深勸我。
這種勸慰的話聽了太多次,聽的已然麻木。
只有在一次次聽到盛雲廷的名字的時候,我的心房仍舊那樣不可抑制的疼痛。
“我就想找到。”我的用力的摸着自己的戒指,半晌回道。
“找不到的。”
“找得到!”
“宋茫!”
“若深,我只是想出門找戒指,就只是找我的戒指。”我再次強調道。
你看,我別無所求。
不過是一枚普通的戒指而已。
見我堅持,不肯退讓,席若深只好退一步道,“宋茫,我答應了雲廷,要護你安全。你要去找戒指可以,我馬上有手術不能陪你找。我必須得找個人陪你一起。”
“不用了……”
我正開口,席若深已經打了江書奕的電話。
可那電話響了半晌也沒人接聽。
就在席若深準備掛斷電話的時候,那頭傳來一個俏皮的女聲,“喂,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