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空空的病房，他的臉色陰沉的可怕，他問小護士我到哪裏去了。
向來照顧的小護士驚慌失措，我走得時候，她沒有值班，當然不知道我去了哪裏。
顧子延急忙調了監控，查看了監控中的我，視頻裏我走得匆匆忙忙，像是個逃難的人。
心口像是缺失了什麼東西。
顧子延後退兩步，靠在牆壁上，捂住了心口，心臟又在疼了，這顆心涉及到我的時候，總是會不受控制的疼。
顧子延厭惡這種感覺。
誠如我也那般厭惡他。
這天晚上，顧子延給我打了很多通電話，他承認他慌了，因爲心疼，所以更加的慌亂。
可那時候，我走得匆忙，手機到了賓館的時候，就沒有電了，連什麼時候自動關機的，我都不知道。
清冷的月光將顧子延的臉映照的冷白一片，他旋即出門就找我。
他要找到我。
有非找到我的理由。
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消失，在他顧子延這裏，我不能消失。
他的車開過的兩條街，把路上的積雪壓出兩條鮮明的車軲轆印，夜色蒼茫，待要走過第三條街的時候，喬母給他打來電話。
喬母說喬晚晚要生了。
顧子延拿着手機，低低的應了一聲，“哦。”
聽不出什麼情感。
他要當爸爸了。
該是喜悅的，該是高興的，該是激動不已的……所以，他咧開了脣角……車子趕到另一家醫院，喬晚晚已經進了產房。
喬母焦躁不安的在產房門口來回踱步，一個多星期前就是預產期了，可是羊水一直沒有破，這孩子好像是不想出來一樣。
沒想到今天這麼突然就要降臨在這個世上了。
顧子延坐在長椅上，翹着二郎腿，他的手上一直握着手機，時刻注意着手機的動向，像是在等待手機裏的動靜，一個短信，一個電話。
等什麼呢？
等我？
或許顧子延也不太明白。
想起兩個星期前，在我的病房內，他遇到了喬悠悠。喬悠悠詫異他的到來，詫異他對我的照顧。
他把喬悠悠叫到了拐角。
面對喬悠悠的質問，他沉默片刻，勾起脣角，冷笑道，“悠悠，對宋茫，可能嗎？”
“那姐夫你……？”
他湊在喬悠悠的耳旁說了一番話。
喬悠悠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姐夫，我還誤會你了。”
說的話，是發在內心的，還是口頭上的，他想只有他自己清楚。
喬晚晚進入病房大概有六個多小時，孩子終於生了下來。護士把孩子抱到他跟前，跟他說是個男孩。
他的心尖猛然顫抖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抱住了孩子。
顧子延說不出那是什麼感受，那是一個生命，那是他的兒子，那是他的骨血。
他的眼裏漸漸的有了一層笑意，真心的。
他坐在喬晚晚的牀鋪邊，低頭，輕輕的吻了一下喬晚晚的額頭，“晚晚，辛苦了。”
“子延。”喬晚晚漫出笑，握住顧子延的手，“你還沒有給我們的孩子取名呢。”
“叫什麼好呢？晚晚，你說。”
“我聽你的。”
“那好，我再想想。”
“好啊，去哪裏旅遊？”顧子延笑笑，修長的手指撥過喬晚晚額前溼漉漉的發。
他心疼她。
是真心心疼她。
“去海南吧。海南怎麼樣？海南的冬天很暖和，我想去沙灘，想穿沙灘裙，泳衣……可是，”她說着說着興奮的雙眼又一下子落了光，“可是，我剛生完孩子，我的身材不好了，我的肚子上有肉。我要是穿泳衣，一定很醜。子延，我要給你丟臉了。”
“不丟臉，不醜。顧子延耐心的說道。
“那就去海南啊。”喬晚晚笑彎了眉眼。
“好，不忙了，我們就去海南。”
“……”
說了很多很多，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說過這樣多的話，說着過去，說着未來，說着旅遊計劃，孩子像誰，孩子叫什麼名字……
喬晚晚覺得這樣很好。
如果這個婚姻裏沒有第三個人的存在，就該是這樣美好。
所以，她要不惜一切代價維護這個美好。
……
我迷迷糊糊的醒過來，天已經大亮了，一睜眼，眼前就是喬川那張精緻好看的臉。
我嚇了一跳。
再看我和他這樣擁抱的姿勢，我登時反應過來，推開了喬川。
真是睡糊塗了，竟然和這個沒長大的小子抱在了一處。
我仔細回憶也想不起來昨晚是怎麼睡着的，又是怎麼和喬川睡在一塊兒的，我坐起身，伸手摸着喬川的額頭。
還好，退燒了。
臉色也沒那麼蒼白了。
正要收回手，卻對上他那雙透亮的雙眼，“宋姐姐……是你……嗎？”
他的瞳仁緊縮，震驚的看向我。
看來，昨晚上，他對我說的那些懇切的話已經忘的一乾二淨了。
“宋姐姐。”他掙扎着坐起身，伸出舌頭舔了一下乾澀的嘴脣，低垂着眉眼，“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我昨晚是抱着你睡的嗎？”
“……”
“是不是我燒糊塗了，打了電話讓你過來的。抱歉。”喬川的聲音誠摯，“抱歉，我沒忍住打了電話給你。我本來是想聽話，乖乖的不給你打電話，不出現在你眼前。”
“我已經退燒了，宋姐姐，不……不能叫宋姐姐……宋茫小姐。”他生疏的叫着我宋茫小姐，“我已經好了，等會兒送你下山吧。太麻煩你了。”
明明昨晚還求着讓我繼續做他的宋姐姐，現在，我和他之間卻生疏的可怕。
瞧着他現在這副不敢接近我的樣子，我心裏一陣難過。
那種細微的，不致命的，卻很不好受的難過。
我掀開被子起身，故作淡定道，“沒事，我等會兒自己叫車下山。”
“宋姐……宋茫小姐……對不起，我實在叫不慣。”他摸了摸頭。
我笑了笑，“算了，還是叫宋姐姐吧。”
宋茫小姐，我聽着也彆扭啊。
“宋姐姐，這裏不好打車，還是我送你吧。還有感謝你昨晚照顧了我。”
他跟着要起牀。
沒起來，頭腦一陣眩暈，又重新跌回了牀上。
他晃了晃腦袋，看着我，又道了一聲，“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