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那麼多巧合。

    顧子延恰好同盛雲廷長得很像,恰好擁有了盛雲廷的心臟,又恰好在盛雲廷死後沒多久就成爲了盛氏的總經理。

    當時我便好奇爲什麼盛母沒對雲廷的死多大傷心,卻一心想要扶持顧子延,連着喬晚晚骨子肚子裏的孩子都愛惜的不得了。

    我託了那個叫李哲翰的員工來調查,李哲翰後來給我的回覆是,顧子延同盛母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我以爲自己想多了,沒有追究下去,跟着江書奕來到了鄉下。

    後來,我就沒聽到李哲翰的消息了。

    我也不想理這是是非非,雲廷都沒了,我追着遺產不放變得沒有意義,那時候,我只想着要死。

    如今,就站在這裏,聽到那一聲清脆的“媽”,我的腦子裏豁然開朗。是啊,盛母是偏心,只不過偏心另外一個兒子罷了,偏心的把死去兒子的心臟都給了另外一個兒子。

    我頹然的,失了力氣的靠在沙發上,面上的表情逐漸的從冰涼變得麻木。

    顧子延推門進來的時候,我正陷入舊時的記憶裏,那點點的走馬觀花般的甜蜜的記憶一點點的從我的腦海中掠過。

    顧子延坐在我的身旁,他伸出長長的手臂抱住我,問我,“阿茫,你想到什麼了?”

    “想到雲廷。”我說,我推開了他。

    “你都聽見了吧。”顧子延沉沉道。

    原來,他是故意讓我聽見的,難怪他讓劉小輝特意把我帶到了這個包廂,又特意選擇和盛母在隔壁包廂說話。

    這包廂的隔音效果也不是不好,而是利用了監聽裝置,正好將他們的聲音傳到了我的耳中。

    他讓我來聽真相。

    他向盛母承認了喜歡我,又向盛母抗議放過我。

    “嗯。”我點頭,“我其實早就有所懷疑,所以,我問你,你知不知道你們公司以前有個叫李哲翰的人?”

    “知道。”顧子延坦誠道,“他是盛雲廷的舊部,他拿着我和我媽的資料去了醫院做了檢查,檢查還沒出來之前,我就在醫院攔住了他。他有些倒黴,去看的醫生正好是我以前的同學。”

    他繼續道,“我告訴他,我媽要去國外拓展業務,如果他跟着過去就可以獲得高薪以及提成。他心動了。”

    所以,李哲翰纔會跟我撒謊。人嘛,最終都要爲了自己。

    我垂下眼眸。

    顧子延伸手覆蓋在我的手背上,收攏了,“你也不必爲了這種人傷心。他家境一般,還有個弟弟,爲了自己的發展,這種難得的機會擺在他面前,他不可能會放棄。”

    我抽回了手,顧子延說的我何嘗不明白,李哲翰同我非親非故,當初肯幫我還是念着盛雲廷對他的恩情。

    可這恩情跟前途比起來不算什麼。

    因爲哪怕他把這消息告訴了我,孤立無援的我恐怕也難以坂倒盛母。

    我並不傷心,我只是覺得有種悲涼的麻木,我搖搖頭,“沒關係的。這些事情都過去好久好久了,你要是不說,我都快忘了。”

    我搓着自己的手指,“顧子延,你能跟我說說看,你和盛母,還有云廷這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嗎?我從沒有聽說過雲廷還有兄弟。你是雲廷的哥哥,還是弟弟?”

    “我比盛雲廷大兩歲,我是他哥哥。”他說,“但我和盛雲廷這個弟弟從來都沒有見過面。”

    顧子延告訴我,他和盛雲廷其實是同母異父。他的親生父親不過是個普通的教書先生,盛母雖然愛顧父,但終究還是厭倦了貧窮的一眼都能看到頭的生活。

    盛母那會兒生完顧子延之後就會去了一傢俬人會所上班,她就是在那裏遇到了盛父。盛母長得好看,又有一股與會所格格不入的風情和優雅,很是吸引盛父。

    盛父熱烈的追求讓盛母動心,她拋棄了顧父和顧子延,選擇了投入了盛父的懷抱。沒過多久,她就剩下了盛雲廷。

    盛父結婚沒兩年就對盛母失去了興趣,在外頭花天酒地,又早早的搞壞了身體,在盛雲廷高中那會兒就把盛氏搞破產了。

    盛母的心一下子就恨了起來,她嫁給了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如今連錢也沒有,她不能承受這樣的結果。

    那時候,她把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在盛雲廷身上。

    因爲雲廷的輪廓與盛父十分相似,雲廷的一舉一動都讓盛母想起盛父。盛母沒辦法從心底裏接受盛雲廷這個兒子。

    她去找過顧子延。

    不常去,隔個幾年,帶了些衣服和食品,以顧父朋友的身份去看望顧子延。這些年裏又一直資助顧子延讀書上學。

    顧子延的人生髮展軌跡盛母都是知道的,並且引導的。她偏心顧子延,還有一點是顧子延很識時務的找了喬晚晚這個女朋友。

    喬晚晚的家世樣貌學識都是盛母喜歡的。

    與之相反,我則是很不討盛母喜歡,一來我不能生孩子,二來我這個人好像天生的就遭盛母反感。

    盛母把整個心思都放在了顧子延身上。

    可不幸的是就在盛雲廷死後沒多久,顧子延就發生了意外,他在去外城談生意的路上發生了車禍。

    車子跟前面的一輛大貨車追尾,大貨車車上的貨物嘩啦啦的如同利劍一半刺進了顧子延那輛豐田小車。

    大貨車若是裝的尋常物品倒也還好,偏偏是一車的混凝土鋼筋。

    當時駕駛上的司機當場死亡,顧子延還留有一口氣,但一根鋼筋正插入了他的心臟。被送到醫院的時候,他失血過多,奄奄一息,醫生說要留病人一條命必須要做心臟移植手術。

    這麼緊要關頭哪裏有合適的心臟?

    盛母想到了還沒有下葬的盛雲廷,想到了纔去世沒多久的盛雲廷。

    她把雲廷的心臟移植給了顧子延。

    顧子延活了下來。

    也許是因爲他們是親兄弟,除了偶爾的不適之外,這顆心臟跟顧子延的身體完美的融合起來,好像天生是爲顧子延長的一樣。

    顧子延曾經因爲心疼去看過醫生。

    醫生做完檢查之後告訴他一切都正常。顧子延靠在椅子上看着盛雲廷留下來的遺囑,他想,心之所以疼,大概是因爲這顆心不屬於他。

    這顆心是在爲一個叫宋茫的女人疼。

    可宋茫有什麼好呢?

    他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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