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門亦錦繡 >第七十九章 壞消息
    天寒地凍,徐定風生生起了一嘴的火泡。

    他疲憊的叫人去請侍衛親軍的人和三殿下的人,很快這兩方人馬也氣勢洶洶駕到,在他帳篷裏三足鼎立。

    侍衛親軍來的是莊景和馮番,馮番被困第二天就突了圍,輾轉找到了這裏,三皇子這邊來的是趙粲賬下參軍尚大龍,也是和西山一樣的猛將。

    死裏逃生的四個人,在徐定風授意下,戰戰兢兢又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莊景和馮番面面相覷,都是瞠目結舌。

    死了?

    這麼利索?

    連收屍都省了?

    這麼幹脆利落沒有懸念?

    並非陸卿雲已經強大到了不死的地步,而是這人永遠高高在上、冷酷無情,讓人想象不出他的死狀。

    尚大龍拍案而起:“放屁!什麼叫死了!死那是要見屍的!屍體呢,沒屍體就給我交出人來!就憑你們四張嘴,就打算把我們一起弄去陪葬!”

    一個皇子、龍種,被狼給撕了,那他這個皇子賬下參軍確實前途渺茫。

    徐定風很不客氣:“你怕是在城裏享樂太久,遇到狼羣了還能有屍體,狼最餓的時候,連骨頭縫都能弄開,從裏面吸髓!”

    尚大龍知道這是實話,但實話也不能認,又將桌子一拍:“我看分明就是侍衛親軍搞鬼,一定是陸卿雲,先綁架了三皇子,又弄到荒漠裏去撕票了,就他最狼子野心!”

    馮番是個人精,一聽就知道他這是要把趙粲死的鍋甩給侍衛親軍,當即也拍案而起。

    “你少在這裏狗扯羊皮,我們陸大人也還沒回來呢!分明是你們三殿下造反在先,失敗在後,把我們陸大人給殺了!”

    尚大龍炸了毛:“放你孃的羊屎屁,姓陸的那麼好的身手,三殿下能殺他!”

    馮番冷笑一聲:“背後的手段千千萬,誰知道!”

    尚大龍反脣相譏:“這裏是軍營,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娘們說話了!”

    馮番當場就把茶杯朝尚大龍摔了過去。

    徐定風一張臉直接苦成了苦瓜,費力將人拉開:“夠了!既然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那就出去找!”

    尚大龍將臉上茶水一抹:“找就找,誰使詐誰是孫子!”

    他率先往帳篷外擠,馮番緊隨其後,兩人都去召集人馬,連同徐定風的人帶路,一起去找,半個時辰後匯合。

    徐定風將自己的人馬一分爲二,自己帶領大部隊趕回雲州城坐鎮,小部隊留守在此。

    莊景跟着一路疾走,在解時雨的帳子前猶豫了一下。

    他也說不清自己的心情,總之十分複雜,若是讓他自己來解讀,第一位的仍然是不敢置信,可也必定有幾分雀躍在其中。

    陸卿雲——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解時雨怎麼辦?

    他倒是不介意伸出援手,帶解時雨回京。

    帳子裏傳來嗷嗷的讀書聲,聲音很響亮,每一個字都透露出不想讀書的痛苦。

    尤桐蹲在帳子外面,和吳影劃格子下棋。

    莊景一來,他手裏的石頭棋子立刻捏在了兩指之間,隨時能打瞎莊景一隻眼睛。

    這樣的脂粉男兒,他一個能打十個。

    小鶴正好從裏面出來:“莊大人?外面怎麼這麼亂糟糟的啊?”

    莊景悶着頭往裏走,帳子不大,一眼就能掃蕩乾淨,他目光黏在解時雨臉上,撕不下來。

    解時雨坐在墊着皮毛的大椅子裏,身體往前傾,左手撐在桌上,聚精會神的聽陸鳴蟬背書。

    窗戶處卷着,清晨的陽光連帶雪光一起照射進來,她就用帕子蓋着腦袋,遮住眼睛,越發顯得嘴脣殷紅。

    聽到小鶴說話,她直起身,取下帕子,在刺目的光線中眯起眼睛,睫毛濃密成了一簇一簇的,能眨到人心裏去。

    她讓陸鳴蟬自己出去玩,臉上帶着笑:“莊大人,請坐。”

    莊景在她對面坐下,看她還是一無所知的懵懂模樣,心想這個消息確實能給他帶來一種隱祕的痛快之感。

    他很想看看解時雨聽到消息後,會變成什麼樣。

    “解姑娘,我有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你務必要撐住。”

    解時雨嫌那日光刺眼的厲害,微微往後仰了頭,仍用帕子蓋住眼睛。

    “讓您見笑,我清早看雪景看的太久,傷着眼睛了,您說。”

    莊景見她這副模樣,感覺是又美麗又天真,心裏便有些不想說了。

    他覺得自己是真愛着解時雨的,不願意讓她傷心,可是她不傷心......自己那一腔愛意又如何施展?

    真是左右爲難。

    他張了張嘴,聲音極力溫和:“陸大人昨天夜裏遇到了狼羣,沒有回來,現在我們都準備去找。”

    解時雨像是失了魂一樣的沒有言語,愣了片刻,她才喃喃道:“哦,那辛苦你們了,務必要將陸大人找回來啊。”

    莊景覺得她沒聽明白,又道:“狼羣兇狠,陸大人恐怕是凶多吉少。”

    “哦。”解時雨又幹巴巴的應了一聲。

    莊景對她的反應有些奇怪,像是刺激過度,安靜過了頭。

    但他若是十分仔細,就能發現解時雨牙齒相擊,發出了顫抖之聲。

    他起身告辭,說一有消息立刻回來,等他走遠,解時雨才使勁用帕子按了按眼睛。

    帕子已經溼了。

    臉上的胭脂被眼淚打溼,亂七八糟糊在了帕子上,她乾脆用力一抹,將蒼白的面孔抹了出來。

    她知道的比莊景還要早。

    早在那四個人一回營地,尤銅和吳影就來告訴了她消息。

    陸鳴蟬悄悄的進來,站到她面前,眼淚滾滾的往下淌:“大哥真的被狼吃了?”

    解時雨使勁眨眼睛,眼淚出來,眨回去,又出來,又眨回去,循環往復,生生不息。

    直到眼淚徹底被她收回去,她纔開口。

    “不是狼。”

    她心裏應該要有準備的,陸卿雲這一趟,早已經說過很危險。

    眼下這樣,生死不明,也許是最好的情況,陸卿雲還有一線生還的可能。

    眼中是朦朧的淚,沒了陸卿雲,她再去看周遭的一切,一切全都變了模樣,全都成了化不開的濃黑。

    因爲陸卿雲是她的光,光消失,人間自然也就散場,只剩下一個無明的長夜。

    但她不能亂,還有人在等着她拿主意。

    她必須得像從前那樣精明起來,能算計、能陰險、能狠毒。

    將這些人一個不落的全都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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