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門亦錦繡 >第二百二十七章 花事
    陸卿雲在王各莊修整過後,就快馬加鞭趕去宮中。

    到宮中的時候,天色已晚,皇宮中的燈火也要分地方,皇上在的地方,自然是亮如白晝,而有的地方,卻是長夜不明。

    陸卿雲的胳膊直接吊在了胸前。

    小傷自然是小傷,在他身上,哪一處都比這地方的傷勢要大。

    但是他在這關鍵時刻,需要小題大做,讓其他人更加相信他的赤膽忠心。

    比如大殿中的太子。

    皇子們全生了個漿糊腦袋,若是他平平常常,他們就要認爲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不止是他,也許還會認爲全天下的人都該爲了他們趙家付出。

    “卿雲回來啦!”皇上扯着嗓門,趿拉着鞋從偏殿出來,“老薑,快給他搬個座兒,怎麼還傷着手了,哪裏的駐軍?竟然敢公然造反!

    太醫呢,快叫太醫來看看!”

    他一聒噪起來,整個大殿裏就只能聽見他的聲音。

    不過太子覺得聒噪比不聒噪好,至少皇上聒噪的時候,他能少捱罵。

    太子是有座的,就坐在皇上右手邊的下方,姜太監又搬來矮墩,放在皇上左手邊下方。

    一東一西兩個方位,似乎是皇上有意而爲之。

    “多謝皇上,”陸卿雲叫住要出去吩咐太醫的姜太監,“進宮前剛換過藥......”

    皇上翻看一眼交上來的三道空白御札,打斷他:“外面的藥怎麼比的上宮裏的!

    算了,反正你是頭倔驢,等走的時候那好藥,你揣上兩三包走,

    年紀輕輕,不知道保養身體,等老了有你後悔的時候,傷你的駐軍呢,怎麼罰了?”

    陸卿雲道:“處死......”

    “死了好,這些蠹蟲,徐錳也死啦,朕現在想想,他也算是個人才嘛,就這麼死了,實在是不值當,沒辦法......”

    皇上絮叨開了,車軲轆似的說着成王和徐錳,說到口乾舌燥,還不肯停,直到陸卿雲垂着頭,做了個似睡非睡的疲憊模樣,才停了下來。

    他讓太子好生送陸卿雲出去,太子推一下動一下,送陸卿雲到了大殿外頭。

    他竭力想要表現出和陸卿雲親近的語調:“陸大人辛苦了。”

    只是做太子久了,他已經拿捏不到親近下臣的語氣,反而顯得僵硬客套。

    陸卿雲還了一禮,轉身走了。

    一出宮,他也沒去遇仙樓休息,而是帶着兩個隨從,星夜去了白丹處。

    白丹府上,也是冷冷清清,僕人應答都是懶懶散散的,等到開了門,才賠着笑臉將陸卿雲往裏面請,一邊叫人一溜煙的往裏面去告訴縣主。

    陸卿雲大步流星的走入了待客的廳房,桌上擺放着一大瓶梔子花。

    梔子花本是芬芳潔淨的,此時大約是過了時候,已經卷了花邊,開始微微的泛黃。

    芬芳還在,只是不夠鮮美。

    白丹聽了陸卿雲到來,也急急忙忙趕了過來,看了一眼桌上的花,看到陸卿雲的一瞬間,她竟然呆住了。

    陸卿雲還是那個陸卿雲,只是她自己變了模樣,心中總是驚疑不定,這一瞬間竟然有點害怕。

    她在這裏困了不少的時日,平常總覺得這家裏冷清到了鬼氣森森的地步,而陸卿雲殺氣騰騰,冷酷威武,將鬼氣一掃而空,但也帶來了新的威懾。

    “陸大人,您回來了。”

    她坐到陸卿雲對面,去看桌上那瓶花。

    花不飽滿了,但是花莖還是碧綠的,錯落有致的從瓶口伸出來,旁邊就是陸卿雲的雙手。

    陸卿雲的手手指很修長,很大很有力量,是拿刀的手,不是拈花的手。

    可是和花放在一起,卻有一種奇異的美,好像他這雙手,隨時會將開到荼蘼的花朵碾碎,蹂躪出花汁。

    白丹盯着他的手,低聲道:“您是爲了成王的事情來訓斥我的?”

    陸卿雲隨意道:“你並非我的下屬,我沒有資格訓斥你。”

    白丹氣息瞬間一亂。

    沒想到她連被訓斥的資格都沒有。

    她將目光又移到那瓶花上,花黃的好像變得更厲害了,那股香味也正在變淡。

    “那您是爲了什麼而來?”

    說完,她又緊緊盯住陸卿雲的臉,希望能從他臉上看出點蛛絲馬跡。

    陸卿雲很坦然:“皇上決定讓你嫁給成王。”

    “皇上怎麼會突然......”白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倒是更願意相信這是他的主意。

    他一回來,就急着要給解時雨出頭了。

    “就因爲我犯了一次錯,我就要嫁給成王?憑什麼啊,我不嫁!”

    但是陸卿雲沒有回答她,只是用一貫淡漠的神情看着她。

    他不是來跟她商量的,而是來告訴她這個決定。

    白丹困獸似的站了起來,在屋子裏來來回回的轉了一圈,又惡狠狠出了口氣:“我不去!”

    “我不是你們手上的棋子,

    在北梁的時候,要是知道回來會是這個結果,那我寧願不回來,

    我在北梁做細作,也比嫁人要自由的多!”

    這段時日的軟禁,她就已經受夠了,讓她嫁給成王,再回到北梁過一輩子這樣的生活?

    每天被困在後宅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給成王生兒育女?

    她做不到。

    陸卿雲道:“嫁給成王,你會得到真正的自由。”

    成王不可能活着回北梁。

    然而白丹並沒有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我寧願去打仗,也不要嫁給成王。”

    她就算要嫁人,也不會嫁給成王那樣的人,陰險狡詐,和這世上大部分男人一樣,不把女人當人看。

    陸卿雲既然說了,那必定就沒有了她反駁的餘地,她得自己想辦法。

    心裏拿定主意,她再次坐下:“您有空管我的婚事,爲什麼不去將殺死徐錳的真兇抓住,平息徐將軍的怒氣?”

    “我不需要平息誰的怒氣,”陸卿雲用食指扣了一下桌子。

    “徐家不是已經派人進京了嗎?現在局勢這樣微妙,您怎麼還能這樣說。”

    “哦?那你覺得誰是真兇?”

    “自然是背後慫恿殺人者。”

    “那就沒有真兇。”

    “您這是在包庇她!包庇解時雨!

    解夫人來求過我,已經將來龍去脈全都告訴了我,解時徽之所以動手殺人,全都是解時雨挑唆的,

    您位高權重,手握天下兵馬大權,可您幹了什麼?

    不分黑白,放任解時雨行兇,她的那些手段,我都能琢磨出來,難道您不能?

    解夫人去求她,她卻說讓解夫人看看玉蘭巷的解清爲了兒子,是怎麼做的!

    如今解夫人已經在牢裏頂罪,等着處斬了!

    她欺負自家的弱女子倒是很厲害,怎麼不去戰場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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