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公主無德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紀蓮不動聲色的轉過身,手掌握着玉冠藏在袖中,尖銳處刺破手掌,可面上卻一閃剛剛的陰霾,又重新掛起公式般的微笑。

    萬花節燈火通明,吵鬧的人羣來來往往。伶嫣從沈言身後探出腦袋,一雙美眸上下掃視王祁予,似是想在他面上發現一絲破綻。

    可是王祁予早早轉過了身,跟在紀蓮旁邊,只留下一道略顯清冷的背影。

    沈言哂笑一聲,輕瞥一眼身後的女子,一雙濃眉微挑,語氣帶着些許親暱,“捨不得?”

    “怎麼會!”

    伶嫣立刻出聲,似是害怕他誤會什麼……可是能誤會什麼呢?紀家與王家定親已成定局,她和王祁予也已經物是人非。

    可越是急着否認,越是顯得她心虛,伶嫣面上染上一層紅暈,哀怨的瞪了眼身旁憋笑的男子,語氣責怪:“若不是你非要跟着,又怎會如此?”

    雖然剛剛紀蓮掩飾的極快,可那抹難堪卻落在了她眼裏,當着衆人的面被未婚夫否認關係,要是她恐怕也會掛相。

    沈言不置可否,聳了聳肩繼續抱着木盒。

    伶嫣伸手買了支糖葫蘆握在手中,裹着糖的山楂酸酸甜甜,目光一直跟隨着前面談笑生歡的男女。

    她在紀蓮的眼中看到了幾絲微不可查的愛慕,似是眷戀。

    伶嫣選擇重新回到皇城時,也有讓探子查過皇城中各個世家的情況,但從未聽說紀家大女喜歡王家公子,可見她隱藏的多好…

    直到紀家暗暗透露與王家聯姻,人人盛傳二人良才女貌,金童玉女,伶嫣才明白,王祁予是永遠不會和她一道了。

    楚國是一個極爲講究禮法國度,就算紀家與荊家再不和,也會笑着面對面飲酒喝茶,比如現在,船舫上木桌擺成一排,中央的木臺被舞女的步伐壓着咯吱的作響,對面的紀蓮笑着拉過伶嫣的手,坐在了一旁。

    “聽聞三殿下從小在宮外長大,定是特別有趣吧。”紀蓮接過一旁女婢遞過的酒水,笑着說道。

    她與伶嫣坐在一處,對面是王祁予和沈言。

    伶嫣假笑的伴着紀蓮,拿起果酒微抿,“不過是換了一個地方學習女工而已。”

    她這說的可不是假話,皇奶奶看管她嚴,根本沒有出去的機會。

    “沈太子懷中是抱了什麼寶貝,都抱了一路了?”王祁予的視線略帶警惕,似是對沈言有說不明的敵意。

    這會兒對面紀蓮和伶嫣的視線也落在了他懷中的木盒上,這木盒中便是那婦人給的紀家貪污的證據。

    伶嫣握着果酒的手微微一緊,暗自心想王祁予莫不是知道盒中之物,故意當着紀蓮的面問出?

    這船舫中可都是紀家的人,若是真的鬧開了他們也不佔什麼優勢。

    對面的沈言倒是比她輕鬆,還能笑的出來,“不過是陪殿下買的小玩意,店家心好,送了木盒。”

    這人說謊臉不紅心不跳,眸中都透着無辜。

    “那也不必沈太子一直抱在懷中,交管給婢子就好。”紀蓮頗有大家風範,示意旁邊的女婢上去幫他拿着木盒。

    沈言擺擺手,面上則是顯露爲難,“這木盒中都是三殿下心愛之物,還是孤保管爲好。”

    說罷還看了眼伶嫣,似是在對她表決心。

    對面的少女:“……”

    人在對面坐,鍋從天上來,而且是她不得不背的鍋。

    轉眼伶嫣便換了種姿態,挑了挑眉,頗爲強勢的瞪了眼沈言,語氣強硬:“怎麼?你不願?”

    沈言無奈的搖搖頭,“孤願。”隨後抱着木盒,似是被她威脅。

    王祁予薄脣微抿,面上不由自主的泛着白,有一股縈繞在他們之間的氣氛,莫名讓他覺得心堵。

    這氣氛彷彿是一種看不見的屏障,只屬於沈言與她,讓他不爽。

    七年前的伶嫣,最親近的人應該是他纔對…

    伶嫣心滿意足的點點頭,還給了沈言一個“讚賞”的眼神。

    紀蓮呆呆地看了看對面的沈太子,又轉頭看着伶嫣,什麼時候他們如此熟悉…

    每個人各懷心思,直到夜空開出朵朵煙花纔打破這異常的安靜。

    亥時纔會放煙花,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宮裏的宵禁。但皇城依舊熱鬧,大大小小的船舫在江面上行駛,似是一幅畫卷。

    沈言抱着木盒,微抿着果酒,旁邊的王祁予也沒有聊天的心思,二人不開口,只能聽到對面傳來的歡笑聲。

    伶嫣與紀蓮舉杯,身旁的酒壺都不知已經喝完幾瓶,二人雙夾通紅,虛情假意的附和着對方的話。

    她與紀蓮不甚熟悉,不過她隱隱的能感覺到,這紀大小姐彎彎心思可不少。

    比如她談論幼時趣事時,視線會不自覺的看向王祁予,暗戳戳的向她炫耀她與他的故事。

    再比如她談論女子及芨時,總會有意無意的說道未來她與王祁予大婚,說王家下了多少聘禮。

    伶嫣得出了一個結論,紀蓮的酒量,並不是很好。

    她垂着眉頭眼下心頭的不悅,嘴角發出冷哼,撐着腦袋趴在桌上。

    砰的一聲巨響,隨着船身的搖晃,伶嫣略帶醉意徹底清醒。

    紀蓮也恍惚驚醒,皺着眉頭問道:“出了什麼事?”

    船舫的門簾被拉開,婢子慌慌張張的進來,跪在地上說道:“小姐…是宋家的人不小心撞了船…”

    宋家…當朝也只有那一個宋家。

    還未等紀蓮開口,船舫的門簾又被打開,這次走進來的則是一位身穿藏青色衣袍的少年,他不吭不卑,拱手道:“在下宋氏五子,宋林。剛剛誤闖紀小姐船支,多有抱歉。”

    宋林抿着脣,他身子瘦弱,一看便是長期營養不良,不過他的身姿倒是挺拔,禮數周到。

    伶嫣打量着他,據她所知,這宋林與宋萱可是一母同胞。如今宋家沒落,子嗣倒是見一件好衣裳都沒有。

    她的視線落在了宋林縫了布丁的袖口上,心中略有疑惑,當初就算宋家再如何,宋萱都會有一支銀水的簪子,那一支簪子可能買好幾件這樣的衣衫了…

    宋林不受寵,但也不至於窮成這樣。

    紀蓮倒酒醒了一般,又重新恢復了以往溫和的笑容,“既然是無意,宋少爺就不必多禮,不過萬花節盛世,不如一同觀賞?”

    又是同樣的客氣話,可現在中央的宋林畢竟不是沈言,擺了擺手婉拒,“謝過紀小姐好意,但家兄還在旁等着,便告辭了。”

    他拱了拱身子,視線若有若無的落在伶嫣身上,似是打量探究。

    一旁的船舫又傳來急匆匆的嚷鬧聲,似是在咒罵。

    “這宋林去了那麼久都不回來,不會是那紀小姐動怒了吧?”

    “怎麼可能,紀大小姐皇城中有名的淑女,怕是宋林那小子看了不肯回來!”

    衆人鬨堂一笑,有人陰陽怪氣,“要不是紀小姐這船舫租的小,這福氣哪能輪得到他!”

    “嘿,還真給了他一個機會!”

    ……

    伶嫣沒有想到這歌舞一停,船舫之間竟然隔着這麼近,悄悄的拉開布簾便會將對面船舫看的一乾二淨,連說的話都聽得明明白白。

    敢情這宋林是拉過來頂罪的…

    宋林眼底沒有悲喜,慢慢的退出了船舫,伶嫣落在他的背影上,回皇城前她也特意瞭解過宋家的情況,只知其子嗣繁茂,但可用人才極少,這宋林倒看着不錯。

    而且是個庶子。

    小小的插曲過後衆人也無了飲酒的興致,船舫靠岸,馬車早已準備就緒。

    伶嫣先上了馬車,在船舫中她早已昏昏欲睡,許是飲了酒的緣故,腦袋還有着暈。

    王祁予抿脣,正猶豫着要不要隨她一同上車,旁邊的沈言便先他一步踏了上去,他現在木板上撐着門,轉身對還現在車下的王祁予說道:“王公子還是先送紀小姐回府吧,三殿下這邊孤會照顧的。”

    他笑的溫潤無害,落在王祁予眼裏卻如銀針。

    馬車搖搖晃晃走遠,王祁予目光還隨着它消失的地方盯着。

    紀蓮面上的笑容卸下,緩步走到他面前,神情比之前冷了幾分,“祁予,該醒了。”

    她輕聲,似是要把陷入夢境的少年喚醒。王祁予回過神,他不知他剛剛的神色有多難堪…

    這並不是一個書香世家走出來的公子會有的表情。

    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

    紀蓮擡頭看向他,伸出手撫向他緊皺的眉頭,“在我心中,祁予哥哥可是最守信的人,庚貼已換,我竟不知在你心中只是朋友。”

    她聲音溫和,聽語氣像是再說什麼無關緊要的話,可卻是在責怪。

    王家與紀家是在前幾日才交換的庚貼,還未公佈,皇城中知道此消息的人極少,在加上最近宋家女剛剛去世,一時半會也將此事壓了下去。

    王祁予抿着脣,面上恢復了淡淡的神色,扯着嘴角,似是無奈:“蓮兒,你知我對你並無意,又何必……”

    還不等他說完,紀蓮伸出手便捂住了他的脣,她環上他的腰,撲在他的懷裏。

    “不會後悔。”

    只要紀家一日鼎盛,王祁予便一日就是她的,待她嫁入王家,都會變好。

    紀蓮踮起腳尖,將手中的玉冠換下少年頭頂的玉冠,面上露出一抹笑,眸中閃着癡迷,勾脣誇讚:“真是好看。”

    王祁予不語,只是緩緩說道:“若你嫁入王家,我不會負你,但也不會愛你。”

    紀蓮笑笑,轉身踏入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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