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榻上一女子斜靠在其旁,身邊的女婢正在拿着木錘細細捶打女子的小腿,另一個女婢揉捏着她的手臂。
女子柔和的目光中帶着幾分凌厲,視線落在了下方跪着的女子身上。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細長的手指向那女子勾了勾,那女子顫顫巍巍便向她湊近。
啪——
眨眼見,女子臉上多了一個紅彤彤的五指印。剛剛流出的淚珠被榻上女子輕輕的一瞥收了回去,撐着眼睛垂下了頭。
“疼嗎?”
楚瀟禾起身,勾起那女子的下巴,湊到她面前,好像這個巴掌並不是她打的一樣。
女子搖搖頭,惹着顫抖的身子蜷縮在一旁,嘴裏喃喃:“殿下,奴婢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是嗎?”她挑眉,擡手拂了拂頭頂的花簪,“不是說真心愛慕世子爺嗎?近日世子爺身子虛弱,似是被邪物纏身,女婢爲救主自願獻身祭祀……”
說道此,楚瀟禾又自顧自的笑了,似是被自己說的故事感動,欣喜的看向那女子,“這個女婢……難不成就是你?!”
她快速走到前去,輕輕把女子攙扶起,女子呆呆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個惡魔!
她笑得陰森森,“擇日不如撞日,今日罷,月色正好,不要辜負了你的一片真心。”
語盡,剛剛在她身旁的兩個女婢便起身,將癱倒在地的女子脫出房內。隨着淒厲的慘叫,楚瀟禾面上的笑瞬間消失,冷冰冰的轉身走到妝臺前。
“殿下……該走了。”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嬤嬤提醒道,今日是五公主的生辰,聖上特地下旨讓各個皇子回宮同慶。
楚瀟禾作爲皇家聯繫國公府的唯一橋樑,自然也受到了請帖。國公府之所以屹立不倒,便是因爲他名正言順的擁有屬於自己的軍隊。這支軍隊不屬於楚南,只屬於國公府。
而如今,這支軍隊只屬於她楚瀟禾…
只見臺前的女子一笑,深紅的脣開開合合,眼神毒辣狠戾:“今日不僅是五公主的生辰,還有一位公主也是今日吧?”
“回殿下,是三公主…”
“就是那個刺殺失敗的?”楚瀟禾挑眉,那嬤嬤點點頭,隨後又聽她喃喃:“那真是可惜了,不能一招制敵,就是打草驚蛇,那女人動手了嗎?”
“容妃娘娘…還未…”嬤嬤低垂着頭,蒼老的手靈活的給座上的女子挽了婦人簪,女子滿意的點點頭,緩緩說道:
“快了…她等不及了…”
她的母妃可不是個有耐心的人…
宮內。
各大世家的人已經落座,紀氏懷中抱着五公主坐在首位,身旁龍衣座上的人還未到,衆人在下面低聲交談。
歌舞未開始,伶嫣端坐在座榻上,身邊是四皇子楚凌風,只見他百般無聊的喫着桌上的花果,時不時向她表演一個口接花生米,隨後衝她一笑。
沈言這次也出奇的被南皇請來,不過落座是在一衆皇子末端,少年一身白衣,身旁站着容七。
伶嫣越過楚凌風向他一笑,用脣語向他道:“喫好喝好。”隨後笑眯眯的轉過頭。
沈言嘴角也露出幾分笑意,擡眸便看到對着他釋放敵意的少年。王祁予抿着薄脣,身旁紀蓮還在對他不知說着什麼,只是他似是沒聽到一般,死死地盯着沈言。
危機感和無力感交雜在他心中,捏着酒杯的手泛着白。
沈言衝他輕點頭,算是同他打過招呼了。
容妃今日終於是到場了,和前幾天傳言的偏頭痛不同,今日還特別的梳了一個皇城流行的髮飾,精神奕奕,容光煥發,一點兒也不想重病了幾日的人。
“母親。”
長公主到場,徑直走向了容妃身旁的座,楚瀟禾今日穿着的是大紅色裙衫,袖口用金線縫合,背後繡着牡丹,與容妃一對比,竟然還要比這宮裏的妃子還要雍容華貴。
不愧是國公府,果然財大氣粗。
伶嫣舉着酒杯,暗暗想着。
忽略容妃對她似有似無的白眼,穿過中臺,伶嫣與楚瀟禾對視了一眼。假模假樣的一笑,隨後不留痕跡的轉移視線。
伶嫣一瞥,長公主將一旁的小菜移到容妃面前,竟然親自服侍母妃用食,不愧是“孝”字當頭的公主…
可這容妃竟然感動的發抖,也真是有趣…
伶嫣笑而不語,待到南皇進入大殿時,周圍禁聲,只留下南皇爽朗的大笑。
公主生辰,普天同慶。
歌舞起,羅裳蕩。
祝賀聲一聲挨着一聲,不過曲躬彎腰面對的是紀氏懷中的五殿下。小小的五公主懶洋洋的倚在皇后懷中,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着,似乎對臺下的大臣們不太過感興趣。
伶嫣表面維持着溫和的微笑,視線則落在對面臣眷中的少年,是宋家庶子宋林。
今日的少年和之前的顯然不同,瘦弱的臉頰上多了幾兩肉,衣着也比從前華貴了幾分。相比氣色尚好的宋林,爲前的宋相就蒼老了幾分,泛白的鬍鬚也雜了出來,眼眶滿着紅血絲,面上多了幾分憔悴。
聽聞就在前幾日宋家嫡子被惡狗咬了命根子,這幾日宋相正爲了他那不爭氣的兒子找關係嚴懲那惡狗的主人…不過那惡狗的主人遲遲查不出,而那惡狗也早就打死了。
一時間死無對證。
嫡子被廢,宋家後繼無人,所有的庶子嚴陣以待,暗搓搓的準備有朝一日能被過養到主母那裏,成爲嫡系中一人…
可能用的庶子不僅才疏學淺,更有甚者流連青樓胸無大志,諾大的宋家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竟然無一人可用。
宋相這才把目光轉到宋林身上,那日宋萱的樣子還歷歷在目,指着他鼻子罵道:“再多的錢財也有用完的一天,宋家自甘墮落,遲早會斷在你的手中!”
嚇得宋相身體又虛弱了幾分,喝了許多的補藥還不頂用。就算宋家沒落,也千萬別斷在自己手中才行。
宋相坐在荊相身旁,面上的笑意更諂媚了幾分。相比身後寵辱不驚的宋林……
可真是後浪逼着前浪走…
“這位柳相倒是生面孔,竟然與紀相平起平坐了…”身旁傳來楚凌風嘖嘖感嘆聲,伶嫣轉眸,順着他的視線看向了紀相身旁的中年男人身上。
不愧是洛陽賣布匹起家的,身上的料子價值千金一尺,肚大腦圓,頭頂的官帽用金鑲嵌,穿金戴銀,一股財大氣粗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