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公主無德 >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容妃薨,國公府掛上了白籌。

    在這個炎炎夏日,國公府陷入了一片冷清。

    除了宮裏死了一個妃嬪,百姓更多的是關心西北匈奴國的侵犯。拉扯了一個月,除了西北偏關失守,這場戰爭打得悄無聲息。文人騷客繼續對月飲酒,世家貴族依舊曲水流觴,皇城似乎並沒有因爲這小小的變故而改變。

    而對於伶嫣來說,這些都是小事。而放在她首要位置的,卻是一向身體健康的荊氏突然病倒,伶嫣每日做的事除了頌佛,還有就是親自去藥房給皇奶奶煎藥。

    “皇奶奶的身體如何?”

    月色朦朧,伶嫣剛剛爲荊氏服下藥物,待她睡去後,站在窗門外對一男子說道。

    柳元平颳去了鬍鬚,束起了發冠,依稀能辨認出年輕時的俊俏模樣,他舉止恭敬,面色卻有些爲難…

    “殿下,太后娘娘的身體恐怕是外強中乾,若是仔細療養可行,但一旦受了刺激或者着了風寒,恐怕就…”他聰明的沒有繼續說下去,面前的伶嫣嘴角下沉,一副陷入深思的模樣。

    太后荊氏十四歲進宮,十八歲誕下當今聖上,如今剛過花甲之年,身體就已風燭殘年,每況愈下。平地起風波,老天爺給她出的難題打得伶嫣措手不及,俗說打蛇七寸,這一招便直接動了她心尖尖上的人…

    她透過窗紗望向已經睡下的荊氏,這種無力的感覺又在她的心頭徘徊,正如當初荊氏帶她去金安寺時,無可奈何卻又憤憤不平。

    夜回,燭火點燃,伶嫣倚靠在美人榻上,手指佛書,擡眼看了一眼半跪在地上的沐白。幾個月不見,去了趟邊疆封地的沐白此時已經黑了一圈,不見少年笑嘻嘻的打趣,而是神情嚴肅,語氣僵硬:“屬下無能,抵達朱家封地時王家子已經被人帶走…請殿下責罰!”

    伶嫣皺了皺眉,放下手中書,緩緩的直起身子,端坐在榻上,“可是王家的人?”王家不服王祁予的家臣比比皆是,要是找到他的話早就公之於衆了,不可能拖到現在還不曾有風聲,若是王祁予的人倒也不是不可,殺人滅口保全自己的嫡系之位……

    可他卻沒有這樣的心狠手辣…

    “不是。”沐白抿了抿脣,“屬下返程時遇到了王家暗衛,並不見王家遺子。”

    伶嫣細細思索,那就是還有人,想要王家這股勢力…

    半響,伶嫣擺擺手,“去暗閣領罰吧。”任務沒有完成,暗閣有一套嚴格的懲罰體系,剛剛回來的沐白又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伶嫣一瞥窗外眼巴巴瞧着的沐紫,眉頭一蹙,又一道:“算了,等你和妹妹喫完晚膳再去吧。”她可不想讓沐白一身傷的去和沐紫團聚…

    沐白領命,退出了房間。

    *

    另一邊,墨竹居內,又一暗隊悄然進入房間內。

    經過這幾日的療養,沈言身體已經逐漸恢復正常,體內的毒素也完全排除,整個人的氣色也比之前紅潤了不少,長年泛白的脣色也有了顏色。

    “公子這是尋到柳先生了?”爲首的暗衛一愣,從不喜形於色的他面上透着激動,眼睛猛地一亮。

    旁邊的容七一笑,拍了拍他的肩,“當然,咱們公子是誰?親自來楚南找他能找不到?”

    那暗衛也一樂,“這是雙喜臨門!屬下也不負衆望,找到了王家遺子。”

    沈言嘴角一勾,望着天邊的月亮,視線又轉到暗衛身上,“那王家人如何?”

    “王家旁系分爲兩派,服王祁予爲王家大郎,不服的是王家三郎。王三郎一直在暗中尋找遺子,大概是想效仿曹氏挾天子以令諸侯?”暗衛分析,他們若想利用此,只能和王家三郎有所合作,不過王家家風嚴謹,怕是不好辦……

    “越是家風嚴謹的世家,對我們越有利。”沈言垂眸,淡淡說道:“王家傲骨,是不會做出賣國通敵的事情,我們也不是要他背叛楚南,不過是互利互惠的事情,他沒有理由拒絕。”

    “王祁予寄情山水不代表沒有野心,只是太過古板,這旁家三郎就不錯,不過當初舉薦了推崇改革的臣子,一併遭貶了。”容七可惜的說道,只是感嘆楚南皇循規蹈矩,不知變通。

    楚南,晉北,他們不屬於任何一分支。只有身在局外,才能把一切看的透徹,表面上楚南大勝晉北,實則楚南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而已,若是再不限制世家貴族的權利,依舊重文輕武,假以時日,不用晉北一兵一卒,楚南定會自崩瓦解。

    沈言眯着眼,低垂着腦袋看向木桌上的牛皮地圖,視線落在了楚南與晉北之間的交界處。此爲晉陽,之前晉北的國土,大敗後劃入楚南的版圖,易守難攻,當年楚南廢了幾萬精兵才攻下此地。晉陽被攻下以後,南皇廢都城,趕民南下,一代繁榮古城被毀,只留下宣武王獨守晉陽,遠離皇城。

    不過宣武王的家室卻還在皇城,也是唯一一個留在皇城的皇家子弟。南皇想將其養廢,正如當年荊氏養廢宣武王同理。讓天下人看,就算在龍脈之地的宣武王,依舊無有所成。不僅是他,還有他的家室,他的嫡系。

    可宣武王不知是真不懂還是裝聾作啞,非但不抗拒,還樂呵的去往晉陽。途中聽聞又收了幾名小妾,在那裏整日尋歡作樂。

    沈言慢慢有了思索,燭燈下的少年挺拔身姿如芝蘭玉樹,周身透着一股王者纔有德凜氣。

    *

    天晴,烈日當空。春滿樓歌舞昇平。

    “殿下好久不見人,在下都快以爲您是要改邪歸正,要入正道了!”一身穿錦繡寬袍的男子一把攬過楚凌風的肩,要好的拍了拍的胸脯打趣道。

    “正道?”楚凌風一臉不屑,“對酒當歌有何不好?本皇子犯得着攬那一身騷,讓自己費心費神?”

    楚南二皇子當道,穩坐太子十多年,上有紀家推崇,下有南皇寵愛,他楚凌風是不想要腦袋了纔會去和他去爭。

    爭也爭不過,何必呢?

    楚凌風落座,與友人碰杯,許久未喝烈酒,竟然燙着他嗓子疼。他面色通紅,皺着眉頗爲嫌棄的說道:“你這是什麼酒?怎麼這麼烈?”

    友人們鬨堂大笑,只見帶來這酒的那人說道:“這可是私藏三十年的女兒紅,殿下清風霽月,向來喝的是淡雅果酒,自然是不習慣。”隨後他頓了頓,幾個友人面上露出揶揄的神色,“不過殿下婚期將至,是要多飲些這女兒紅的!”說罷他又在楚凌風的杯裏添了滿滿的酒,酒氣逼人,讓楚凌風頭疼。

    “婚期將至?你怕不是昨日做夢糊塗了吧?”他劍眉一皺,疑惑的看向身旁的友人。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婚期,他們是如何知曉的?

    友人們一愣,一人率先問出了口:“這幾天殿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我們不都猜測殿下去了哪?再加上您與紀家小姐的婚約又不曾解,所以就……”

    “所以猜測我和紀蓉?”楚凌風只覺得可笑,“本皇子就是身邊又不是沒有人,至於娶一個不喜歡的女子?”更何況他把紀蓉當個小屁孩,和一個沒長大的小屁孩能有什麼感情?

    友人們面面相覷,沒想到四皇子會這麼說,面露難色:“那殿下這幾日不見人……”

    “本宮自然是有要事!”楚凌風合上了摺扇,敲了敲那人的腦袋,解釋道:“聽說曲水郊有一片林子,去探了探風,改日可以在那玩兒…”

    “嘿嘿…原來殿下是給咱們去找好地方去了!”友人一笑,衆人又開始把酒言歡。楚凌風面上笑嘻嘻卻心底一寒,冷眼看着圍在他周圍的友人。又有多少是紀氏派來試探他的呢?

    他冷笑,也不顧杯中酒烈,一飲而盡,還娶紀蓉,他可不想當第二個宣武王…

    曲水郊是在皇城以北,從前是宮女滿年歲後送到的地方,有不少人就在那裏安居。不過自從滿歲制服被廢以後,曲水郊便再也沒有有宮女被送入了,所以現在那裏留着的都是年近花甲或者四十多歲的婦人。

    楚凌風看着掌中杯,當年伶妃出事時,宮裏有一半的宮女失蹤,靜妃宮中的女婢則被前往曲水郊…不過這是宮中密談,很多人不知,知道的人也選擇閉口不談。

    他不敢相信,一向心善的母妃會和那羣女人一般心狠毒辣,她待人溫和有禮,善良的連飛如宮中的蟲蛾都不忍心打死,怎麼可能會去害人?在他的記憶中,母妃是不同的,相對於紀氏的陰柔和容妃的狠辣,靜妃在宮中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是雖處沼澤卻孑然一身。

    楚凌風想把這件事調查清楚,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雖然他現在很喜歡楚伶嫣這個小皇姐,但若是她要爲當年她母妃尋仇,總要有個證據證明他母妃是清白的不是?

    他心裏認定了母妃是無辜的,但衆口悠悠,靜妃又不善言辭,受欺負了也不肯說,那麼只有他這個當兒子的來替她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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