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百老匯再無佳人 >第 201 章 第二百零一章
    一般情況下李雲斑有兩種狀態,與小孩相處融洽時她像帶毛小動物的媽媽,要把孩子塞在自己肚皮底下,誰敢靠近就連撓帶咬的;與小孩鬧掰時立刻表明這種小破玩意她沒有專利獨署,有禍務必同享。

    “現在換成了誰?”李半月隨口一問。

    昨晚凌晨,痛快地和她們達成某不可描述事涉芯片和高級集成電路板交易的倒黴蛋死了,彷彿是作爲迴應一般,死法相當之轟烈,還抄襲了她的創意。

    鑑於被敲打的是她,她就追問了下那個陌生的名字,“徐星河?”

    “就是,老徐。”雲儷欲言又止,“她之前用過一個假名叫路星河。”

    “星河鷺起,好名字,可她是王安石麼。”李半月淡淡道。“她是想強調什麼?”

    “表面理由是佳人這個名字不夠端莊。”雲儷回答。

    沒容她深問,李雲斑拉開書房的門,善意地提醒,“你的寶貝閨女可能要離家出走哦。”

    “你怎麼又招惹人家呀。”她對此表示幸災樂禍。

    “那能是我的錯嗎?”李雲斑指指她,“姐姐,做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她遲疑片刻,去樓上逛了圈,偵察一下小朋友是不是真的準備揹包翹家走人。

    冷冷確實是翻開了行李箱,但像是在找東西。

    “你在找什麼?”她靠着門,隨口問道。

    “藥。”陳冷翡把行李箱翻了個底朝天。

    靶向藥的好處就是打一針可以管一到兩個月,而替代品就是無數種藥配在一起每頓喫一大把,光吃藥時喝的水就會弄得胃脹難受。雖然粗製濫造的靶向藥物毛病很多,比如新陳代謝率奇高無比,對她而言容易引起胸水和腹水,還會掉頭髮,可優點也很明顯,不用每天吃藥,也不犯困。

    她沒膽子帶藥去南極,那裏人多眼雜,還是另一個國度的科研基地。可她會跟自己生氣,因爲顯然那一大堆的藥不足以維繫她正常的造血功能,貧血影響腦袋運轉,一丁點的情緒波瀾都會榨乾藥效,讓她昏昏欲睡。

    這樣的日子她受夠了,就起來翻行李箱,抱有最後一絲幻想——說不準有遺落的小安倍瓶。

    “我叫小董去買一些。”李半月將長髮隨便的鬆鬆一攏,裹着件淺色的開司米披肩,伸出手拿起放在牀頭櫃上的用來裝藥的玻璃瓶,垂眸看了看。

    “可能買不到。”陳冷翡沒找到任何一條漏網之魚,只好把衣服疊好,放回原處。“藥廠已經不生產了。”

    “哪個製藥廠的呀?”李半月問。

    她猜這個女人可能直線思維了,於是說,“不要,不值當的。”

    “爲什麼?”李半月問。

    她做好心理準備被攻擊爲“假惺惺”,也準備好了說辭——“原計劃裏我沒想到我會活到現在。”

    總的來說,她的苟延殘喘可以歸功於運氣好和科技的發展,地位使然,她總能僥倖地在上一種藥宣告失效時換上新研發的藥物。

    可僥倖不是常規狀態,按常規推算,她在小孩還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小孩時沒有給自己預設這麼多時日。

    很多權限她有而李雲斑沒有,甚至她並不知道她死去後等待李雲斑和陳冷翡母女二人的命運是什麼。

    她不知道小孩能不能理解,但不管理不理解,都肯定要吵一架了。

    “我可以將就。”陳冷翡把行李箱合上。

    她一句話把天聊死了。

    她很累,又很困,不想在這種狀態下和李半月吵架——因爲可能吵不贏。

    沉默許久後李半月在牀邊坐下,看她收拾丟在牀上的衣服,再開腔時語聲中帶了幾分懶散,問,“以後你打算怎麼辦?”

    “以後?”

    “博後出站。”李半月問她,“你想去學校還是去研究所?想回來還是想留在外邊?”

    “你有什麼額外的打算嗎?”她反問。

    “我麼。”李半月揚眉。

    “阿呆有句話說的很有道理。”陳冷翡也不疊衣服了,她在牀尾的沙發躺椅上落座,“假如說這是一家企業,我有沒有本事守住,能不能經營有善,會不會導致公司破產,那是我的事情,但會不會交到我手裏,有沒有可能交到我手裏,當我想要的時候你會不會鼎力支持,那是你的態度和你的表態。”

    老實說,阿呆的模樣一枝獨秀,但性格上確有咄咄逼人之處。

    而她的性格也不怎麼好,導致她和阿呆頻繁發生衝突,以前有瑪戈作爲獨立第三方介入調解還好些,和瑪戈分手後,她和阿呆以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得規律行進,吵架已然成爲她們感情生活中的壓力波,循環往復,難以衰竭。

    偶爾她會覺得阿呆張牙舞爪得着實過分,但有時她又很佩服阿呆。

    阿呆敢拋棄一切枷鎖和社會規訓,無視道德綁/架,跳起來捍衛自己的權力。

    以前的她絕對不敢對李半月說這種話,因爲她所接受的一切教育都告訴她這是不對的,甚至存有這樣的想法都是不正確的,無論她亦或是李半月。

    但自阿呆對伊蓮恩喊,“那是他們不願意,不想嗎?還是他的兒子、女兒,統統都是廢物,沒有一個能堪大用?屋大維就是凱撒的外甥,從線粒體遺傳的角度來說,這比兒子還親。你的錯誤在於什麼都不給,什麼都不許,若我爭奪,又笑我喫相難看。”

    她忽然覺得,態度問題是態度問題,這樣做的正確與否是另一個問題。

    “聽過一句話麼。”李半月垂眸。“德不配位。”

    有時陳冷翡能理解爲什麼斑斑更喜歡李半月多些,人類是視覺動物,楚楚動人和惹人憐惜猶如貨幣,正如沒有人不喜歡錢,也沒有人不喫這一套。

    就算李半月憑四個字輕而易舉地把她惹炸了,千百句難聽話在心裏盤桓,但就是說不出口,難以惡言相向。

    “不是德行,不指道德,無關品行,很多人將天子無德這句話解釋成了個人的好壞善惡,這是不對的,善良邪惡,悉數無用。”李半月柔聲說,“德,指你的能力能不能支撐你的野心和你的夢想,你的決心和你的意志能不能支持你繼續。聰慧,勤奮,努力,運氣和籌謀,五項,缺一不可,運氣,重中之重,是爲君權神授,我不反感這句話,因爲總有人更聰明,更算無遺策,但就差那麼一口氣。可有了運氣,如果你沒有能力,也沒用,這不是公司破產。”

    “其實我考慮過你。”她理理長髮,“也找人教你格鬥,也想過讓你走這條路,但事實證明你過不了第一關,其他人,可以不過這一關,我也不需要過這一關,正常情況下,不需要過這關,但你是我女兒,你必須過這關。你就是不能打,不能跑,身體不行,帶不了兵,剩下的事無從談起,何況你那麼心高氣傲,難以服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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