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香香的手撐搭在膝蓋上,雙手捧託着自己的臉龐,歪着身體應回四爺,
這樣的回答······出自小宮女······不,出自香香的口。有些驚訝,但不意外。
“香香!”四爺嘗試着又叫了一聲。
“誒!怎麼啦?”香香一副你說,我聽的表情。
“你是哪裏來的?”四爺低沉着聲音,有些不高興。確切的說,應該是不自在。因爲香香的注目禮,更因爲自己亂跳的心。
“你······”香香不可置信的望着四爺,難道他知道自己不是真的香香?
“真是不懂規矩呀,園子裏的管事嬤嬤沒有教過,怎麼回爺的話嗎?”四爺努力的板着臉。
“肯定教過啊,只是······不是我這個香香學的……不過,我現在已經很努力的在學了。”香香認真的小臉,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而心裏,正在慶幸着,如果真的問“她”從哪裏來?還真是不好解釋。不過這也是香香多心了,四爺根本就沒有那些個奇思妙想。
“你姓什麼?”
“不知道?”
“怎麼會連自己的姓都不知道呢?”
“我一個月前,生病起了一次燒,醒來就把以前的事兒都忘了。”
“你是梔子園裏的專屬宮女嗎?”
“你是在查戶口嗎?”香香不開心的嘟着嘴:“那麼多漂亮的星星,你不看。問那麼多問題?簡直是個問題兒童。”
後面一句,說的聲音並不大,可是四爺還是聽到了:“問題兒童?又說胡話。”
“小孩子的意思!有很多問題的小孩子!”香香在說最後一句的時候,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得。
“我是小孩兒?”四爺嘴角輕輕的抽了抽:“本四爺已經18歲了,你纔是小孩。”
“18歲?也不過纔剛剛成年嘛,臭屁什麼?跟小孩子一樣,哼!”香香冷哼了一聲。
“你······那你幾歲?”四爺竟然就跟着較真了,比孩子還孩子呢。
“不知道?”
“又不知道?”
“管它的,反正我個子小,我要一直做小孩兒。”
還有這樣的?四爺心裏的問號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不想長大?不想早一點出宮?”
“不想,做大人多累啊!你強顏歡笑了一晚上,不累嗎?”
香香一句話,四爺心裏“砰”了一下。
四爺自以爲自己掩飾的很好,和其他沉醉於美食好酒,歌舞奉承的皇子一樣。
“你那隻眼睛看到我強顏歡笑了?”被一個小小宮女看透,特別不舒服,特別彆扭。
“這兩隻!”香香一隻手伸出一根手指頭,比着自己的眼睛。
“放肆!”四爺幾乎要惱怒成兇了。
“好了!我纔是小孩子,亂說的!不要生氣!”香香眨巴眨巴大眼睛:“我們一起做小孩子,好不好?”甜甜的笑。
“哼!”四爺也學香香剛纔一樣的冷哼了一下。
不對?
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四爺突然發現,自己真的被小宮女當成小孩兒一樣哄了。
四爺從小被抱到孝懿仁皇后跟前養着,當然不少喫穿。甚至喫的、穿的、用的,樣樣都是最好的。
但是,周圍的人還是叫他從記事兒就知道,自己不是皇后所出。孝懿仁皇后是溫和的,也是高高在上的。
小時候,奶孃總是告訴他要懂事,不能這樣,不能那樣。不然會讓人不喜歡,會惹皇額娘生氣。
稍微長大一點,四爺更清楚的認識到了自己的處境。
特別是四爺第一次見到自己親生額孃的那一天。四爺清清楚楚的意識到,自己除了努力長大,沒有其他選擇。
皇額娘高高在上,而親孃壓根就想忘記有他怎麼個兒子。
他周圍的人,都在要求他,像大人一樣思考問題和懂事兒。
奶孃和身邊照顧他的姑姑們,好意的,告訴他現實的冷漠;無心的,才懶得管他。
孩子一樣的,被哄着。這種事情,十八年來,就沒有在四爺的身上發生過。
小小大人一樣的四爺,從來就沒有童年。
今天,在四爺成爲大人,很多很多年以後,被一個小不點一樣的小宮女當孩子哄了一把。
這是什麼樣的感覺?有些惱怒,又有些窩心。因爲香香說話時的表情和語氣,沒有帶一丁點的嘲弄。
而是讓他感覺,在香香看來,“做小孩子”這個事情,真的是讓人愉快和幸福的!
四爺心裏是被震撼着的,但是潛意識裏,還在責怪着:這小宮女,真是醉的不輕,不懂規矩,又淨說怪話。
沉默了一下下,還是忍不住開口。
“以後你要跟着蘇麻喇額涅瑪瑪嗎?”四爺也在心裏唾棄自己,可他還是想知道。
好歹,下次如果再因爲她做噩夢,也知道去哪裏尋她······尋她報仇?
都怪香香,他白天才差點夢魘。
四爺給自己找了一個比較有說服力的理由,去繼續追問香香。
“你好吵!不讓我看星星,我就回去睡覺了。”香香瞪了四爺一眼,從草地上爬了起來。
可是身子有些搖晃,踉蹌了幾下,還是沒站穩······
“小心!”四爺伸手要扶她的時候,香香已經跌坐在了四爺盤着的腿上。
四目相對,三十秒對視定律開始……
不過,三十秒還沒有到,四相對的兩個人還是被打擾了。
“四爺!”
“主子爺!”
“四阿哥!”
蘇培盛、富爾察、還有幾個跟前伺候的太監們,找來了。
四爺和香香是坐在影暗裏的草地上,篝火又已經變小了,不仔細的看,還真是看不到他們兩個坐的地方。
“你是四阿哥?”香香又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等一下,你幹什麼?去哪裏啊?”
因爲她已經被四爺拉着跑了起來。
氣喘吁吁的停下來的時候,他倆已經跑過草場,進了樹林。其實只是在林子和草場的交界處,稀稀疏疏的樹下,靠在樹幹上休息。
“爲什麼要跑?”
“做小孩兒呀。”
香香“······”
香香不知道的是,作爲皇子的四爺,平時是不能隨便奔跑的,不合規矩。
對四爺來說,這樣肆意的奔跑,也是一種放縱。
一跑,風一吹,香香的酒好像都醒了很多。
“出汗了!”香香擡手想找一找身上的手絹,才發現,自己和四爺的手,是牽在一起的。
兩個人的目光,同時盯上了兩隻緊緊握在一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