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女帝 >第83章 第 83 章
    元日正旦,新年伊始,朝廷再有大事也要爲大朝會讓路,除非是……

    大好的日子就不明說了。

    吳慎除夕下晌匆匆回府,水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就換上具服進宮赴除夕宮宴,在宮宴上得知了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上至官家下至京兆府胥吏都知道了宗長庚出沒他的夷山別院。

    太猝不及防了。

    怎麼會所有人都知道了宗長庚在他那裏,那他豈不算是……窩藏朝廷欽犯?!

    吳慎只覺頭暈眼花,但他不能暈,暈了就是心虛。

    也不能問,場合不對。

    宗長庚這豎子也真是太不小心,隨隨便便就露了馬腳。吳慎與身旁的幾位宰執相互敬酒,舉手投足依舊是首相的蕭蕭肅肅的風采,心裏已經把宗長庚的祖宗八代都罵上了。

    甚至……

    他控制不住想:宗長庚是不是故意散佈自己在夷山別院的消息,就爲了把他也拖下水。

    “吳大相公,請滿飲此杯。”樞密使蔣鯤朝吳慎舉起酒杯來。

    “樞相。”吳慎舉杯與蔣鯤致意,兩人雙雙將酒飲下。

    左槐與王準坐在一處,左槐低聲對王準說:“吳誠謹這事你怎麼看?”

    王準舉起酒杯擋在脣邊,低低說:“棄車保帥。”

    “我也是這麼覺得。”左槐道:“宗如晦就不該逃,逃了就不該再出現。”

    王準微微頷首,朝斜對面的呂師看了一眼,呂師的臉色掩飾也掩飾不了的難看。

    “幾乎將信送遍各衙門,”左槐一聲輕笑,“伯平兄,想出這種歪主意的人想必是個鬼才。”

    王準嘴角微微抽了一抽,把杯中的酒一口喝盡。

    歪主意提供者——鬼才王妡將祖母扶到自己的席位上,祖孫倆低聲說着悄悄話。

    “姽嫿,你成婚也快半年了,肚子怎麼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老太太問。

    王妡笑說:“便是那成婚十餘年無子的也有,我這才哪兒到哪兒呀。”

    老太太嘆氣:“祖母也不是想催你,只是昨日官家給太子賞人,我聽到這事,我這心吶別提多難受了。你父要不是你母攔着,怕是當即就進宮跟官家理論了。”

    “祖母別擔心,也幫孫女兒跟父親母親說,我心裏都有數,讓他們別爲我擔心,”王妡想了想說:“該多多操心操心兄長的婚事,都幾年了,兄長該成家了。”

    “已經給阿焉相看了一家,待出了正月就請人去探探口風。”老太太說。

    王妡想了想,說:“祖母,我聽聞江左虞家有女公子閨名佳胤,少而婉順,長而賢明,秀外慧中,林下風氣,是爲良配。”

    “這……”老太太遲疑。

    王妡笑了笑,沒有再說繼續這個話題,正好光祿寺吏送上一道熱湯,她盛了一碗遞給祖母。

    老太太喝着湯,把心底的疑惑暫且按捺下。

    -

    除夕夜,京城裏歡聲笑語、庭燎熊熊、爆竹聲聲,在大梁版圖最西南端的石門蕃部姚城州府衙門裏也是笙歌燕舞。

    當地的蕃部雖然不過漢人的元節,州府衙門卻每年除夕會舉行宴會,也會安排儺儀等等一系列儀式,元日也會在姚城外南圓丘祭天。

    每年都是如此,只是只有在石門蕃部就任的漢臣纔會參加。

    然今年的除夕宴卻與往年不同,州府衙門裏不僅有漢臣,毋蒙部、馬壺部、南光部等幾個大的蕃部都來了人,族長雖然沒來,卻是派了不少部族中有臉面的族人,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也來了不少。

    “沈帥,我敬你一杯,我們毋蒙部最敬重英雄。”滑飛的雅言說得不太好,但是能夠讓人聽懂。

    沈震舉起酒杯還沒喝,馬壺部的哲茂就擠了過來,他與滑飛相爭多年,最看不得滑飛領先自己哪怕一丁點兒,滑飛居然敢搶在自己前面給沈元帥敬酒,可惡!

    “哲茂,有先有後你不知道嗎!”滑飛把哲茂推開。

    “哼,沈帥願意與我喝,你管得着麼!”哲茂把滑飛反推開。

    兩人又一直爭執得面紅耳赤,兩個部族的人一看,必須不能忍自己部族的人落下風,針鋒相對起來。

    沈震朗聲一笑,端起一個酒碗站起來,說:“諸位都是好漢子,也不用爭了,我們一起喝。”說罷就將一大碗酒一飲而盡。

    “好!好!不愧是大英雄,爽快!”毋蒙部、馬壺部的人都大讚起來,堂上其他部族的人也跟着一齊讚美。

    沈摯與南光部的幾個年輕人坐在一道喝酒,聽到接連不斷的叫好聲與身邊的人碰了碰杯。

    “沈公儀,你和你阿爹都是好漢子。”一個紅臉的年輕人一口半生不熟的雅言,一句話說得艱難得很。

    “阿木,你也是個好漢子。”沈摯拍拍紅臉年輕人的胳膊,“壯實,聽說你獨自打死過一頭吊睛大蟲,厲害。”

    阿木搖搖頭:“還是你厲害。”

    兩人碰了碰杯,阿木把碗裏的酒一飲而盡,臉更紅了,有點兒上頭,大着舌頭對沈摯說:“我的妹妹雅尼,是我們村寨最美的花,要配世間最勇猛的英雄,我覺得你……”

    “來來,喝酒喝酒。”沈摯把酒給阿木滿上,阿木還想說話,他就扶着人的手把碗給送到人嘴邊灌下去,不讓他有說話的機會。

    這阿木,他不過順就幫了他一點兒小忙,他就打上了把妹妹嫁給他的主意,讓沈摯哭笑不得。

    他怎麼可能會在這偏遠西南成婚生子,他還有事未做、有志未酬,他還記着有人說在京城等他歸來。

    阿木被沈摯連番喂酒,話都說不完整,終於不爽了,壓下沈摯的手,說:“你給我一個準話,你究竟娶不娶我妹妹?”

    沈摯一臉無奈,說:“阿木,我如今是戴罪之身,令妹嫁給我就也成了罪人,她……”

    “嘁——”阿木滿臉不屑,揮手打斷沈摯的話,“朝廷的皇帝是個無能的昏君,他竟然連沈帥和你都要殺。要我說,你們就乾脆待在咱們這兒,不伺候那個昏君了,把你的家人也接來,他們都是我們南光部的上賓。”

    沈摯只聽着沒有說話。

    曾聽說石門蕃部不服朝廷管教,各部族儼然是佔山爲王的土皇帝,到了這裏之後他才發現這種說法半點兒沒有誇張,他們是真的不把皇帝和朝廷放在眼裏。

    州府衙門裏的熱鬧並沒有感染周士恢,這是他在石門蕃部過的第三個元節,雖然與前兩次相比熱鬧非凡,但他寧願沒有這份熱鬧。

    因爲這熱鬧並不是衝着他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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