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女帝 >第106章 第 106 章
    ???

    皇后在慶德殿推舉沈震爲殿前司都指揮使一事,以極快的速度傳遍了朝野內外。

    這幾年因爲大行皇帝忌諱沈震,這個名字幾乎沒有人敢提起,人們就像是忘了這世上還有這麼一個人,他曾經被譽爲“大梁戰神”。

    如今乍然被提起,還是被中宮皇后提起,朝臣們都有些恍惚——沈震已經不是不可說了嗎?

    同沈震之名一同從大內傳出來的,還有就是姚巨川私德不修,爲皇后唾棄。

    南雄侯府的那點兒醜事該知道的人都知道,平日裏別人家的家事誰也沒興趣去管,然一旦有需要了,這些“家事”都可以成爲被攻訐的把柄。

    士大夫與王共治天下,享受了諸多特權,相應的,對他們的要求自然也與普通百姓不一樣。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不修己身、料理不清楚家事,誰能信任你能將朝廷的差事兒辦好?

    南雄侯府搞出個庶長子,且經由皇后之口說出,臺諫立刻就像聞到了血腥味兒的鯊魚,蜂擁而上,彈劾姚巨川的章疏如雪片般飛向皇帝的御案。

    就算臺諫裏有皇帝的爪牙亦無濟於事,因爲站在皇帝對立面的、和真正的正直之士比皇帝爪牙要多得多。

    這裏就不得不說一下,

    上輩子蕭珉是徹底將臨猗王氏收歸己用,再加上收攏禁軍、與老皇帝鬥智鬥勇好幾年,又因敗仗割讓十州之地給獫戎將朝堂上的勢力大清洗了一遍,待蕭珉登基,朝堂上的反對之聲少了大半。

    現在的情況呢,

    蕭珉提前近三年登基,老皇帝被“長生丹”作死,禁軍暫時只有姚巨川帶的那幾支能被他握在手中,朝堂上的勢力呈皇帝、樞相、副相三足鼎立,且皇帝一派還呈弱勢,而臨猗王氏……

    呵……

    計相王準在朝堂上的作爲很奇怪,很讓人摸不着頭腦。

    自從他的孫女兒嫁入東宮後,他在朝堂上就低調了起來,除與財權相關事,他甚少出言。連帶着整個臨猗王氏都低調了起來。

    現在他的孫女兒成了皇后,臨猗王氏成了後族外戚,也沒見他們抖起來,反而更謙遜低調,人人贊其士族風骨。

    這個號稱大梁第一士族的家族,在皇后表示唾棄南雄侯後,公開表態支持皇后,其影響不可謂不大。

    首當其衝就是士林對其的評價下降。

    梁朝重文輕武,武將就算再能打百戰百勝,文人對你的評價不好也會影響到你的仕途,皇帝哪怕再想用你也要考慮用了你之後文人士林對帝王的評說是褒是貶。

    在梁朝,武將天生就比文臣矮了一個頭。

    矮了一個頭的姚巨川被臺諫彈劾得“病了”,需要“臥牀靜養”。

    實際上是天天在家裏罵兒子。

    “孽子,我養你這麼大,就是讓你天天來氣老子的?以爲把老子氣死了,這南雄侯府就輪到你當家,是不是?!你看看你,你看看你,一天天的,乾的都是些人事兒?不學無術,沉迷女色,狂妄恣睢,寵妾滅妻。我不說讓你給爲父掙臉面,你倒好,還拖爲父的後腿,我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孽畜來!!!”

    姚鐸跪在家祠裏被父親姚巨川罵得擡不起頭來,他想說“我寵妾滅妻還不是跟你學的”,到底還是不敢說這些忤逆不孝之言,只能跪在祖宗面前聽父親責罵,面無表情。

    藺氏在主院坐着,由兒媳王嬋陪着,聽了去家祠打探情況的僕役來報的話,臉一片慘白,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心頭恨得滴血。

    “母親,您……”王嬋輕喚了一聲,下一刻就在藺氏看過來的滿是怨恨的眼神中驚恐地噤了聲。

    出嫁之前,母親孫氏總說爲人媳的日子總是沒有當女兒的日子舒坦,她不以爲然。

    幾次見南雄侯夫人,對方都是和和氣氣的,還送了她不少新鮮玩意兒,她就以爲對方真是個和氣人。

    還有姚鐸,總聽母親說他多有出息,也聽未來的婆母明裏暗裏誇自己兒子,她就以爲姚鐸真是可以託付終生的。

    可嫁爲人婦後,所有的“她以爲”都不是她以爲的樣子,公爹不管家事,婆母刻薄自私,夫君寵妾滅妻,姬妾惡毒難纏,還有一個庶長子……

    要不是向姨娘死也不肯,夫君就要把那個孩子記在她的名下,這可是實打實在打她的臉。

    王嬋不止一次的後悔,後悔當初沒有聽大伯母和王妡的話,被金玉堆砌的南雄侯府迷花了眼,執意要嫁進來,現在才知道何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王氏。”藺氏在王嬋驚惶的眼神中變了臉色,和善地對王嬋說:“皇后是你的堂姐,你們姐妹情深,你該多進宮與皇后敘敘姐妹之情。”

    王嬋雖不算聰明,卻也不傻,聽出了藺氏的言外之意。

    她沉默了片刻,擡頭對藺氏說:“母親,兒媳與皇后在家中就愛爭執,常因一點兒小事就鬧到祖母跟前去,實在算不得姐妹情深。”

    藺氏聞言,心中就閃過一道不悅的情緒,面上依舊和善:“感情都是越處越好,咱們婆媳不就是這樣。你多進宮去見見皇后,自然感情就越來越好。”

    王嬋聽了簡直想放聲大笑。

    她們婆媳關係好?

    這可真是她十八年來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

    新婚不久就給兒子房裏塞人,每天早晚都要立規矩,一不順她的心就是一頓責罵,如果這樣也算婆媳關係好的話,那全天下就沒有關係不好的婆媳了。

    王嬋不敢真的大笑,也不敢明着忤逆婆母,眼珠一轉,想到一個能出口惡氣的說辭。

    於是她說:“兒媳出嫁前,堂姐就勸過我,說夫君與向家表妹情投意合,我嫁過去就是拆散了一對兒有情人,讓我別做那棒打鴛鴦的惡人,我不聽,堂姐就說再也不會管我了。現在,我哪兒還有臉去見堂姐。”

    藺氏和善的臉扭曲了一瞬,惱怒地瞪了王嬋一眼,王嬋強忍着懼意回視。

    如今全家都爲了公爹勝任殿帥努力,王妡的那一番話很可能讓姚家這麼久的努力付諸東流,王嬋不信藺氏敢在這個節骨眼上虧待她。

    庶長子這口惡氣她是出定了。

    藺氏思來想去,夜裏安寢時與姚巨川說:“夫君,妾身覺得,皇后和王家還是惱了咱家鬧出一個庶長子。”

    “這都多久的事情了,滿兒也都兩歲了,王家要惱早就惱了,何必等到這時候惱。”姚巨川認爲藺氏這是婦人之見。

    “夫君,你想想,”藺氏從牀上坐起來,推了姚巨川一下,“王家與我家是姻親,皇后還得稱呼你一聲世叔,你當了那殿帥對皇后和王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他們不給幫忙就算了,還給咱們使絆子是怎麼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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