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女帝 >第121章 第 1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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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皇子蕭珹慢了兩步,猶豫了一瞬在距離御座差兩階的丹陛上站定,注視御藥院的醫官爲父皇診治。

    “殿下,”藍其佩看診過後對蕭珉道:“官家這是急火攻心,需要好生靜養。”

    蕭珉憂心忡忡道:“父皇身子一向康健,爲何這次竟會被氣昏?藍卿,你最得父皇信任,還請好生照看父皇的身子。”

    藍其佩拱手行禮:“臣定當竭盡全力。”

    蕭珩在一旁陰陽怪氣地說:“大哥說這話是不信藍醫官的能力?還是懷疑藍醫官沒有盡心侍奉父皇啊?”

    “父皇龍體抱恙,朝中又波瀾不平,三弟不爲父皇分憂,反倒是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父皇難道平日就是這樣教導咱們兄弟幾個的?”蕭珉滿面憤慨,端得是長兄風範。

    “你這是欲加之罪。”蕭珩哼了聲:“你冤枉我倒是無妨,可藍醫官侍奉父皇一向盡心盡力,你卻懷疑藍醫官害了父皇的身子,真是用心險惡!”

    “放肆!”蕭珉呵斥道:“你曲解孤之言還倒打一耙,三弟,你居心何在?”

    “兩位殿下,”近身侍候皇帝多年的入內內侍省大監喬保保讓人護送了梁帝回寢宮休息,這才上前兩步站在蕭珉蕭珩中間,神色不善道:“官家龍體抱恙,二位殿下就當廷爭吵,是要傷了官家的心嗎?”

    蕭珉頭微垂着,對喬保保道:“是孤的不是,無謂與三弟爭執,還請喬大監好生照顧父皇。”

    “太子殿下,照顧官家是臣分內之事。”喬保保並不賣太子的面子。

    蕭珩說:“喬大監照顧父皇是分內事,咱們爲人子者盡孝也是分內事,我這就去給父皇侍疾,喬大監可別嫌我笨手笨腳。”

    喬保保耷拉的嘴角這才往上移了移。

    蕭珉暗恨蕭珩會賣乖,但他身爲儲君在皇帝不能理事時就要穩住羣臣和朝政,不能學蕭珩的假孝順。

    這是太子的職責,哪怕他不被梁帝重視。

    蕭珩也暗恨蕭珉,若能夠,誰不想成爲在皇帝不能理事時主宰朝政的那個。

    一直沒有說話的二皇子蕭珹見三弟跟着喬大監往父皇寢宮去了,在原地站了片刻,看着殿上大臣們各個緊縮着的眉頭,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沒有跟去梁帝寢宮。

    “諸位大臣都是朝廷股肱,父皇最是倚重,如今登聞檢院外頭聚集那許多老人,諸位可有良策?”太子蕭珉站在御座前,代天子行事。

    衆臣工一陣竊竊私語:

    “怎麼會這麼多老人一起鬧事,這太難辦了。”

    “其中主謀實在用心險惡,朝廷一個處理不好,可就爲天下人所詬病了。”

    “利用老人來成事,真是其心可誅。”

    “說到底還不是沈元帥那案子鬧的,要我說……”

    “慎言,那也是能隨便說的!”

    “先是士林,再是老人,主使之人倒是聰明得緊。”

    “哎喲,你快別誇了,鬧出這麼個棘手之事,你還誇主使。”

    “那你說這一招高明不高明?”

    “……高明,如果不是針對我的話。”

    “本來麼,罪不及父母妻兒,沈元帥就算……嗐,也不能把沈家老封君也關進臺獄裏吶!”

    “誰說不是呢。誰無父母誰無妻兒,假如……”

    “行了行了,知道你想說什麼,也不嫌晦氣。”

    “諸位!”蕭珉提高的聲音,紫微殿中霎時一靜,他說:“如今百多爲老人、數百百姓圍了登聞檢院,此事迫在眉睫,容不得諸位再細細商議。”

    他看向站在最前面的吳慎,道:“吳大相公,此事你等宰執有何意見?”

    首相吳慎被點了名,上前一步對蕭珉說:“殿下,爲今之計,只能先由我等宰執去安撫了老人,讓他們先散去,待官家龍體轉好,再行定奪。”

    蕭珉知道自己不可能在此事上做得了主,朝廷大事他都沒有一絲一毫話語權,可知道是一回事,被吳慎如此打太極排除在外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很生氣,卻還得做出謙遜有禮的態度來,“那就有勞各位宰執了。”

    早朝就此散了,幾位宰執各自乘坐自家的馬車去登聞檢院勸說擊鼓鳴冤的老人,其他人各自去公廨辦公,審刑知院獨孤容秀到了公廨,怎麼也坐不住,想了又想,往臺獄走去。

    臺獄還是那個臺獄,昏暗、陰森、腐臭、血腥,獨孤容秀最不愛來這裏,卻總因爲職責而必須來。

    如今臺獄裏住着沈家一大家子人,日日煎熬,等秋天到來就要上刑場。

    從一開始的哭喊冤屈到現在的安安靜靜,沈家人在獄中究竟經歷了什麼,外人一無所知,就是獨孤容秀也不知全貌。

    他路過一間間的牢房,裏面的沈家人聽見動靜朝他看去,目光中的冰冷與麻木讓人怵目驚心,幾個月的無望的牢獄生活讓他們一個個看起來形容如鬼怪一般。

    直到路過關押沈摯的牢房時,獨孤容秀的步伐一頓。

    裏頭沈摯坐在一張圈椅上,雖也亂髮粗布裳,卻看起來一點兒也不狼狽,坐在牢房也像坐在明堂。

    “獨孤知院。”沈摯喚了一聲。

    “沈少將軍。”獨孤容秀拱手回禮。

    “知院客氣,我如今可不是什麼沈家軍少將軍了。”沈摯諷刺了一句,很快平復了語氣,問道:“知院進來臺獄所爲何事,這臺獄可沒進新人,我也不覺得我們沈家還有什麼話沒有交代清楚。”

    “本官是來見沈元帥的。”獨孤容秀沉吟片刻,盯着沈摯,說:“沈少將軍可知,外頭上百耄耋老人在登聞鼓前擊鼓爲沈家鳴冤。”

    沈摯的眼睛飛快眨動了幾下,放在腿上的雙手一瞬間抓緊又火速放鬆,胸膛劇烈起伏兩下又漸漸平緩。

    他笑道:“我在這臺獄裏關着不見天日,又如何會知道外頭的事情。”

    獨孤容秀點了點頭,不再多言,目光在沈摯坐着的椅子上掃過,繼續往裏頭走。

    等獨孤容秀的身影再看不到了,沈摯雙手握拳用力砸在圈椅扶手上,本就不是什麼好木的椅子扶手沒兩下就被他砸得有了裂紋。

    “王妡。”他近乎於無聲地咀嚼着這個名字,眼眶紅了溼了,“我把我的命給你。”

    臺獄的深處,關押着大梁的戰神,天下兵馬大元帥沈震。

    比起其子沈摯來,沈震要狼狽得多,但他的一雙眼睛卻如巖下電,甚是清炤。

    “沈元帥。”獨孤容秀行禮,比起先頭對沈摯的,對沈震的這個禮要真誠得多。

    “獨孤知院啊,有事嗎?”即使幾個月的牢獄之災,沈震說話依舊聲如洪鐘。

    獨孤容秀也不拐彎抹角試探:“外面有人先是煽動了士林學子在登聞檢院爲沈元帥你鳴冤,現在又煽動了百多名耄耋老人爲沈元帥你鳴冤,官家得了消息,當廷氣昏。”

    沈震愣了一下,哈哈一笑:“怎麼,你們審刑院把消息漏得天下皆知?”

    獨孤容秀說:“那主使之人膽子太大,竟然敢做這樣的事情。”

    沈震搖頭:“你不敢做,不代表別人不敢做。滿朝文武不敢做,自然還有其他敢做之人。公道自在人心,今日我沈震死不足惜,他日……這天下總會有敢說真話之人。”

    “沈元帥,忠君愛國,何解?”獨孤容秀道。

    “我沈震十四歲從軍,三十年大小戰役無數,殺韃虜更是數不勝數,爲的是保大梁國土上,每一個百姓都安居樂業,不會惶惶終日擔心韃虜的屠刀落下,不會成爲亡國之奴。”沈震站了起來,盯着獨孤容秀義正辭嚴說道。

    獨孤容秀說:“所以,哪怕違背君命也在所不惜?”

    “你不會懂。”沈震搖搖頭,“以我一人之性命換廣陽城幾萬百姓的性命,我覺得值得。”

    獨孤容秀諷刺道:“哪是你一個人的命,是你全家的命!”

    沈震哈哈大笑:“我說過,公道自在人心,這不就有人爲我全家鳴冤了麼。”

    “就算官家迫於情勢不殺你,”獨孤容秀說:“但關你一輩子,或者將你全家流放至邊遠苦寒之地……你、你當初何必要違逆君命吶。”

    沈震嘆息:“道不同,不相爲謀。”

    獨孤容秀不贊同:“沈元帥,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禮部郎中、侍御史知雜事葉夔出列,上疏梁帝:“臣,夔,有奏。”

    梁帝微點了一下頭,一旁典儀高喝:“准奏。”

    葉夔把搭在胳膊上的笏板擺正,口齒清晰抑揚頓挫說:“臣聞道德之厚,莫尚於軒唐;仁義之隆,莫彰於舜禹。欲繼軒唐之風,將追舜禹之跡,必鎮之以道德,宏之以仁義,舉善而任之,擇善而從之。不擇善任能,而委之慾吏,既無遠度,必失大體。惟奉三尺之律,以繩四海之人,欲求垂拱無爲,不可得也。故聖哲君臨,移風易俗,不資嚴刑峻法,在仁義而已。故非仁無以廣施,非義無以正身。惠下以仁,正身以義,則其政不嚴而理,其教不肅而成矣……”[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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