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女帝 >第140章 第 140 章
    蔣鯤能平步青雲坐到樞密使,其他本事且不論,臉皮厚、心理素質強是必備的一項。

    即使人證物證俱有的情況,他亦能大聲喊冤。

    “聖上,臣,老臣冤枉吶!”蔣鯤跪在地上,將笏板放到一旁,雙手執大禮,言辭切切道:“聖上,老臣一心爲聖上分憂,爲國盡忠,爲百姓謀福祉,不說有多大的功勞。可今日被奸人誣陷,老臣心寒吶!”

    “蔣相公這話說得委實可笑,這人證物證俱在,還叫誣陷你?”御史中丞楊文仲出列,舉起笏板對皇帝道:“聖上,蔣鯤狼子野心,敗壞朝綱,不嚴懲恐讓天下臣民寒心吶!”

    “這些所謂的證人一個個都重傷在身,分明是屈打成招,此證詞難道可信?!”蔣鯤道。

    “那你兒子呢,你兒子身上可沒傷。”楊文仲說。

    “這就更要請皇后給老臣一個說法。”蔣鯤對王妡發難,“皇后無故登臨前朝,亂抓朝廷命官、炮製假賬、屈打成招、誣陷朝臣,是何居心?!”

    吳桐瞪大眼,她沒想到人證物證都有、犯罪過程就差沒有實景還原的情形下,蔣鯤還能面無改色心不跳地倒打一耙,這人是豬八戒成精的吧!

    更讓她覺得魔幻現實的是,下面站着的那麼多大臣,之前她細數蔣鯤重重罪孽他們不出聲,蔣鯤倒打一耙倒是不少人覺得在理。

    他們瘋了嗎?

    他們瘋了吧!

    蔣鯤的所行所爲哪一件不是禍國殃民,他們對此居然沒有半點兒波瀾,這個國家怕是遲早要完!

    吳桐忍無可忍,跳出來就要跟下面的糟老頭子們對線,被王妡擡起的手攔住了。

    “皇后,你攔着我做什麼,這種大貪官大老虎就要狠狠打死,五馬分屍,凌遲一千刀!百姓被這些貪官禍害得都成什麼樣兒了,那些民亂,朝廷的人都是瞎嗎?一個人但凡日子能夠過得下去,又何必把腦袋拴褲腰帶上討活路?誰都只有一條命,誰不怕死?!像蔣鯤這種禍害就不配爲人!”

    吳桐越說越大聲,在空曠的大殿裏餘音繞樑不斷,她幾乎是嘶吼:“誰都有父母孩子,換個位置想想,你家的親人因爲姓蔣的老賊貪贓枉法而被逼死,你想不想殺他全家?!!!”

    道德綁架,誰不會,姑奶奶我給你個全套。

    “夏侯管軍,請把那些百姓都帶進來。”吳桐說。

    夏侯煇一抱拳,叫上幾個禁軍出去了,不一會兒,一羣衣衫襤褸枯瘦如柴的人互相攙扶着蹣跚地走進來,他們神情恐懼拘謹卻多少都帶着些麻木,還有那膝蓋高的孩子,小小的身子大大的腦袋,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毫無神采,別說活潑可愛了,看着都不像一個活人。

    隨着這羣人進來,朝臣從一開始的議論紛紛逐漸沒了聲音,一雙雙眼睛看着這羣彷彿從阿鼻地獄裏出來的人。

    “王妡,爲了這一天,你準備了許久吧。”蕭珉直視前方,把嗓音壓到只有他與王妡二人能聽到。

    “不打無準備之仗,蕭珉,這麼淺顯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王妡轉過頭對蕭珉淡笑道:“你太心急了,以爲我祖父病倒了,臨猗王氏就羣龍無首了?你弄錯了,臨猗王氏的核心不是我祖父。”

    王妡微微傾過去一些,黑眸透着利光,說:“而是我。”

    蕭珉不敢置信,猛地轉過頭,王妡卻已經站起身,一步一步緩緩走下御階:“諸位都是朝廷股肱,有眼睛的話就好好看看,你們面前這些爲鹽務所苦的百姓。他們就是你們口口聲聲要扶危濟困的百姓,活生生被你們逼得不人不鬼。”

    “鬼”字一落,王妡站定在蔣鯤面前,低頭俯視他。

    “蔣鯤,我不是來跟你講道理辯論的。”王妡微睜了一下眼,冷道:“我是來要你血債血償的。”

    “皇后,老臣即便真有罪,也輪不到你一個婦人來定罪!”蔣鯤道:“後宮不得干政,皇后是要造反嗎?”

    王妡從鼻子裏哼出一聲,一甩袖,下令:“禁軍,剝了逆臣蔣鯤的官服摘了官帽。”

    “皇、後!”

    王妡轉身朝御座看去。

    朝臣們也看了去,不少人心底鬆了一口氣。

    蕭珉終究是穩不住了,站起來,狠道:“你現在速回凌坤殿,朕既往不咎。否則……別怪朕不留情面!”

    吳桐在一旁用蕭珉能聽到的聲音嗶嗶:“說得跟真的似的,真能既往不咎?三歲小孩兒恐怕都不會信吧。”

    蕭珉轉頭狠瞪了吳桐一眼,吳桐被他的眼神嚇到,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禁軍!”王妡揮了一下手,將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到下頭。

    “喏!”夏侯煇抱拳應,將佩刀扔給副將拿着,叫上四名禁軍帶頭走了過去。

    “你、你們……天子面前你們竟然如此狂悖行此大逆不道之事,還有沒有王法了!”蔣鯤指着五人,從跪着變成一屁股坐地上,忍不住往後退。

    “比不上蔣相公你草菅人命。”夏侯煇一揮手,四名禁軍如虎狼般撲上去制住蔣鯤四肢,夏侯煇親自動手把蔣鯤的官服剝了乾淨。

    “皇后,蔣相公犯了事,自有朝廷判罰、官家定罪。您爲後宮之主,此舉實在僭越。”禮儀院知院瞿純仁站出來說,瞬間就有數十名朝臣符合。

    “瞿知院此言差矣,”左槐道:“貪贓枉法者,人人得而誅之,何況是蔣鯤這樣的大蠹。皇后此舉,實乃爲民除害,乃大善。”

    瞿純仁還要說,已經憋了許久的王確忍不住出列,說道:“瞿知院,難道你明知蔣鯤罪大惡極、罪不容誅,還要包庇他不成?敢問瞿知院,是禮法重要還是人命重要?”

    “此言差矣,剷除朝廷大蠹和遵循禮法祖制並不衝突。”瞿純仁說。

    “倉廩實才知禮節,”王確指着襤褸百姓,“瞿知院,你看着他們說,你跟他們說,究竟是禮法重要還是人命重要。”

    瞿純仁瞬間啞然。

    王確看着朝中諸臣:“天大地大,首播黎元,施生爲德!!!”

    短短一句十二字話,令人振聾發聵。

    王妡負手看着父親有些驚訝,誰說她家老父親總吵架吵不贏被同僚欺負的?

    這不是挺能說的。

    蔣鯤已經被剝乾淨了官服,被兩名禁軍一左一右提着,沒力氣了也還在不停地掙扎喊冤。

    王妡佩服他的臉皮厚度,想也知道,蔣鯤敢不認定然是有倚仗纔有底氣。

    她微偏頭睨了眼御座,笑了笑,朗聲道:“審刑院何在?”

    審刑院判院獨孤容秀微愕,朝御座看去一眼,雖然只有一瞬間的功夫,他心裏已經衡量了自己的數種下場,最後下定決心,出列:“臣獨孤容秀,但憑皇后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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