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妡慢慢擼擱自己腿上的老虎頭,淡笑着對勸她不要派禁軍的凌坤殿高班說:“是誰讓你來勸我不要輕舉妄動的?”
那高班猛地一驚,從進殿就一直彎着的脖頸乍然挺直,發出細微的咔咔兩聲,對上王妡無波無瀾的黑沉雙眸,冷汗霎時就佈滿了額頭。
“奴、奴對殿、殿下忠、忠……”
話都說不清楚,王妡更不想聽這種無謂的辯解,一拍手底下的老虎頭,說了聲:“去。”
壯碩的大貓站起來,對着那高班一個虎撲,把人撲倒在地按在爪下,張開血盆大口對着人臉一聲吼:“嗷——”
百獸之王威風凜凜,哪怕被王妡養得像只大型貓咪,終究不是貓咪。
那高班雙眼一翻,登時就嚇暈了過去。
“回來。”王妡喚。
大貓扒拉了一下爪下的人,看他一動不動,頓覺無趣,懶洋洋慢悠悠到王妡身邊,把毛茸茸的大腦袋有擱她腿上。
大老虎一鬆爪,貢年就叫人來把這高班拖下去了,然後跟王妡請罪:“奴治下不嚴,請殿下降罪。”
“慶安宮用美□□他,你不察也不能全怪你。”王妡淡淡道:“沒有一下次。”
貢年心底恨不得將那背主的高班千刀萬剮了,正色拜下:“謝殿下恩典。”
“不過……”王妡像是覺得很有趣,面上顯出一點點笑意來,“都這樣了,還能被美□□惑。”
貢年一凜,後背出了一層冷汗,今日之後,無論是凌坤殿還是天啓宮,都得再好生敲打一番,有異之人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
“殿下,虎翼軍、廣勇軍已經前往榮國公府,天武左廂往楚王府去了,康九一下獄的旨意已經發出。”貢年說。
王妡微一頷首,望着窗外湛藍的天空,輕笑:“世人不說我是‘妖后’麼,我不禍國殃民,豈不白擔了這個名聲。”
蕭珉這一招,用在別人身上或許是個大麻煩,可是他大概忘了,三衙禁軍和大半廂軍都在她手中,他那種無趣的陰謀詭計在絕對的武力面前毫無作用。
至於所謂的名聲……
從來都是爲尊者諱。
“對吧。”她低頭一笑,捏了捏大貓耳朵。
貢年沒明白皇后突如其來的一句“對吧”,天啓宮裏討生活多年,他最明白保命第一要領——少說少問少看少做,他安靜垂手在一旁等候皇后吩咐。
大貓被捏了耳朵,用力甩了一下腦袋,張嘴:“嗷——”
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王妡拍了下老虎頭,起身,吩咐:“走吧,上朝。”
往外走的時候又拍了一下老虎頭,示意老虎跟上。
天武右廂將士五百人,已經在殿外整齊等候,皇后帶着她的老虎一出來,他們整齊行禮隨後安靜跟上,護衛左右。
“喵咕~”
一聲鳥叫從半空中傳來,王妡停步,譙翛扇着翅膀飛過來想停王妡肩膀上,被她看了一眼,掉頭落在了老虎背上,老虎除了甩了下頭,沒有什麼反應。
和它們的主人一模一樣。
早朝已經開始多時,楚王和王家的人都沒來,皇后也不在,列班的朝臣自然知道是爲什麼。
大家都不傻,心裏門兒清這裏頭的彎彎繞繞,有人對此不齒,亦有人佩服。
王家出事,後黨憂心如焚,皇黨喜不自勝。
大部分人都認爲王家恐怕在此事中沒辦法全身而退,畢竟死了人,死的還是官眷。
這一招夠狠。
王家有難,如吳慎等心思活泛之人已經在盤算怎麼把更多的後黨拉下水。
後黨的核心是三大士族,他們傳承幾百年,朝代都更迭多次,他們還屹立不倒,佔據着大量的山林菏澤,坐擁常人難以想象的財富。
士族不除,皇權不安,寒門子弟出頭難。
所以,不僅是王家。吳慎將目光投向了堂上列班的東山謝和弋陽盧。
不趁着王準自顧不暇時再狠狠捅他一下,實在枉費官家營造的大好局面。
御座上的蕭珉亦是如此打算的。
紫微殿上,皇帝和他的擁躉盤算着怎麼生吞活剝了後黨,後黨繃緊心神,務求不自亂陣腳。
就在這時,王妡帶着她的老虎和鴟鴞,天武軍指揮使姚玄護衛在側,身後跟着五百天武軍,堂而皇之地走進紫微殿。
“啊……”
“大蟲!”
紫微殿上霎時慌亂一片,那麼碩大的一頭猛虎走進來,離自己只有十幾二十步遠,誰也沒有力拔山兮之勇,哪能不怕。
怕得要死好麼!
蕭珉猛地從御座上站起來,殿頭大喊:“護駕!護駕!”
皇帝近衛營立刻攔在御階前,佩刀鏘一聲抽出,刀鋒對着老虎。
天武軍指揮使姚玄手一振,天武軍也將手中陌刀祭出,刀鋒不僅對着近衛營,還對着諸大臣。
王妡揚起眉眼,神色不耐,從袖籠裏拿出小弩,按下機括,小弩打開,箭矢急射而出,深紮在殿頭腹部,殿頭慘叫一聲倒地,生死不知。
“皇后你……”
王妡朝大膽出聲的人看去,那人頓時噤了聲,額頭上一下就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護駕?護的哪門子駕?”王妡道。
“皇后娘娘,前朝大殿乃朝廷重地,你怎可帶着準了畜牲上殿。”有人大膽聲討。
王妡哼一聲。
貢年對那人說:“你都可以上殿,這老虎爲何上不得殿。要咱家說,你還不如這老虎,老虎至少喫跑喝足了不會起一些見不得人的歪心思。有句話說得好,虎毒不食子。”
那人臉一黑,但在王妡的目光下,他不敢再說什麼了。
那人鎩羽,阮權站出來一步,說:“皇后娘娘,老虎有老虎的歸處,這前朝大殿乃重地,老虎總歸是來不得的,娘娘,您說是麼?”
王妡摸了摸老虎頭,淡淡道:“我的老虎,自然這天下何處都去得。阮卿今日倒是話多,平日裏不都是讓旁人在前頭探路的,今日卻如此聒噪,莫非是有什麼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