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這裏的三人維持着陣法,因爲周圍風平浪靜,所以其中一人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哈啊——”
本來在看着另外兩個光罩的周睿聽見哈欠聲,一轉頭就看到同伴在對面毫無形象地張大了嘴,頓時忍不住訓斥道:“給我打起精神來。”
這就離譜,任嫣然都下去了,他在這裏守着還這麼不像話。
被他訓斥的人原本有點不服,可是一見到遠處突然暴起的黑光,立刻就清醒了,連忙叫道:“快看!”
順着他驚疑的目光,周睿與另一人轉頭看去,就見村外一道濁氣沖天。
“……”
白天他們檢查的時候,那個方向明明沒有源頭的,爲什麼會忽然被打開一個新的缺口?!
三人在這裏維持着封印,不能離開,只能看着數息之後從新村址中飛出了一道劍光,朝着那道黑光掠去。
地底深處,任嫣然看着這隻金色甲蟲,感到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這養屍之地因爲數十年前一場地震而封印鬆動,陰陽相沖,濁氣外泄,從月餘前開始方圓數十里之內就沒有生物願意靠近。
可今天他們一來,清除了村裏的濁氣,讓附近的生靈又回到了這裏,這蟲子就是那時候掉進來的嗎?
那金色甲蟲在狂風越飛越近,劍陣中猛地暴起一道劍光朝着它刺去,卻是應追出手了。
應追的劍只有一個字,快,任嫣然本以爲那甲蟲會躲不過,要被師兄的這一劍釘到院子的牆上去,可沒想到這在風中飛得險象環生的金色甲蟲卻一下子發起光來,在他們眼前一下變成了白日見過的金甲修士。
他險之又險地擋開了劍光,依舊是那副獐頭鼠目的模樣,卻比白日要狼狽許多。
任嫣然聽他在半空中發出了氣急敗壞的聲音:“這是什麼鬼地方?!”
顯然那金色甲蟲是他的遁逃祕術,他在經過這個村子的時候埋下了這麼一隻甲蟲,被廣寒天宮的人追到無路可逃的時候就立刻借甲蟲瞬間移動到了這裏,卻沒想到進入了更可怕的絕境。
那金甲修士在迅速觀察過周圍定住身形以後,目光落在任嫣然等四人身上認出了他們,臉色頓時一變,轉身就要逃。
“等等!”
他彷彿聽到身後的玄天劍派弟子在叫自己,但他哪有那麼蠢,在自己得罪過的劍修面前久留!
然而下一刻,迎面就是一條嬰兒手臂粗的玄鐵鎖鏈脫離了院牆,朝着他當胸砸來,砸得他胸口瞬間塌陷,“噗”的一聲噴出一口血,整個人也身不由己地倒飛向了血池!
困在原地抵抗毒煞怨氣包圍的四人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掉進池子,瞬間就被這血池吞沒。
任嫣然聽到冥冥中那一聲彷彿生鏽齒輪轉動起來的聲音,心頭浮現出了兩個字——
完了。
天地間的能量潮涌在瞬間暴漲,陰風怒號,鬼泣沖天,原本凝實的藍色水幕也開始搖搖欲墜起來。
高盛連忙加大了靈力輸出,手中滴溜溜旋轉的珠子放出更加耀眼的光芒,撐住了水幕。
血池得到了它想要的東西,完成了最後一步活祭,此刻反倒安靜下來,成爲了天地間最寧靜的地方。
起初那一下機關啓動的晦澀聲音之後,後面整個機關就規律地、逐節地響了起來。
嘩啦一聲,四條鎖鏈從水裏被拉了出來,每一條鎖鏈的盡頭都連在血池之中。
勉強定住身形的四人看着這池子,見到隨着鎖鏈的拖曳,有什麼從裏面被一寸一寸地拖起來,越是臨近水面,那個黑影就越清晰。
任嫣然感到手裏的青霜劍震得更厲害了,簡直要暴烈地燃燒起來!
兇物出世,空間已經封鎖,衆人身上的壓力一輕,心中卻是驟沉。
任嫣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見那幾條被從土裏起出來垂在地上的鎖鏈在又“嘎吱”一聲之後,猛地繃直!
血池中的水不斷地從傾斜向下的鎖鏈上滴落下來,連綿成線,而下一瞬,這四條鎖鏈連着的東西也從水裏被起了出來!
越過應追的肩膀,任嫣然見到一口怨氣纏繞、生着銅鏽的青銅棺豎着被從水裏拉了上來,棺材上的血水紛紛滑落,落回池中。
那覆在棺身上的粗黑鎖鏈活轉了過來。
這些原本纏住棺材、封印住裏面的生物、將它鎮壓在這池底生生地受着祭煉的鎖鏈像黑色的蛇一樣開始在青銅棺上游動,一寸寸地解脫了束縛,露出了棺材表面雕刻的猙獰兇獸。
任嫣然認不出上面雕刻的是什麼,但是卻可以感受到從這只是死物的雕刻中透出的凶氣。
隨着鎖鏈一寸寸地解開,那被禁錮在青銅棺中的兇物也逐漸地醒轉過來,這棺木甚至還沒打開,裏面沖天的怨氣跟殺氣就已經沖天。
“吼——!!!”
這被祭煉了三百年的兇物在青銅棺中發出了一聲咆哮,令整座園子都震顫起來。
“砰”的一聲,彷彿兩隻手在裏面重重地錘了一記,這青銅棺的棺材蓋猛地震動了一下。
被關在裏面的兇物正在用兩手錘着這封住了它的棺材,想要從裏面衝出來。
先是一擊,又是一擊,如同一面鼓在每個人的耳邊重重地響起,令他們的血液隨着鼓膜上傳來的震動沸騰起來,連心臟也被震得難受。
水幕之中,每一個人的臉色都帶上了幾分蒼白。
裏面的東西還未徹底掙脫封印,就已經讓他們感受到了它的可怕,等它從裏面出來,他們大概全部都要死在這裏。
任嫣然的眼前甚至已經跑起了人生走馬燈,恍惚中聽見應追在這個時候開口了,聲音帶着破釜沉舟的決心:“給我一點時間。”
“應追你——?!”
高盛跟丁宇瞬間就意識到他要做什麼,他要在這裏突破金丹。
他爲了完美洗練,已經在這個境界上強行壓制了這麼久,爲了把峯上的資源留給他的師弟師妹,自己出生入死集齊了洗練要用的天材地寶,可是現在卻要功虧一簣。
旁人不知道應追是放棄了什麼,他們兩個一直跟着他的人卻再清楚不過,可他們卻不能阻止。
因爲以他們現在的修爲,絕對不可能是這隻兇物的對手,他突破金丹,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任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