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已破,周身再沒有束縛,站在入口之下的凶煞擡起了他那張沒有五官的臉望着上方,顯然是打算要離開此地到上面的世界去。

    “晉堯……”倒在地上的幾人哪怕到了現在依然不願放他就這麼出去,“你別想走……”

    此獠一但離開地底,進入十萬大山,想要再去找到他,就如同大海撈針,哪怕是用他們的命來拖,他們也不能讓他出去。

    任嫣然握着青霜劍,劍察覺到主人心中的戰意,在她手中越發熾熱地燃燒起來。

    “道友。”她兩眼看着彷彿被劍意引動的晉堯,見到那沒有五官的面孔重新地低了下來,轉向了這個方向,沒回頭的對身後的人說道,“退開。”

    她要把晉堯從出口引開,把他引回南園去。

    在與晉堯的對峙之中,她似乎聽到身後的人嘆了一口氣。

    “道友。”李何的聲音裏褪去了那種膽小害怕,一旦他聲音不顫,就越發顯出那種清越泉流的音質來,“引他過來。”

    任嫣然:“???”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拿着劍剛想轉頭看身後是不是換了一個人,就被從後面伸來的手定住了頭。

    “別看,我發起招來很醜的。”

    青年指尖露出一點微弱的光芒,固定着她的頭信口道,“把他引過來之後,一切交給我,我已經算到有強援正在路上,只要頂過這一陣就好了。”

    任嫣然:“……”

    他這可不可以相信啊?

    在她身後,李何望着懸空而立的新郎屍煞,說道:“信我。”

    “好。”任嫣然緊了緊手指,“我信你。”

    她深吸一口氣,下一刻,古木下方的空間就響起了少女的聲音——

    “晉堯!”

    這被壓在血池底下祭練了三百年,一出世又被青霜劍所傷的兇物見她手持那把劍,站在下方揚聲喚自己生前的名字。

    “你的對手是我,除非踩着我的屍體過去,否則你休想出去爲禍人間!”

    晉堯“看”着她,“看”着她手中那把劍,想起了方纔爲它所傷的痛苦,喉嚨裏發出嘶啞的低吼。

    任嫣然既然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只要拉他仇恨,便把心一橫,大聲喊了一句:“據說三百年前你跟我爹任星野是齊名的劍修——我問你,你配嗎?”

    站在她身後的李何就看到屍煞在空中整個緩緩地轉向了他們,身上的煞氣翻涌,顯然已經被挑釁得滑向暴怒邊緣。

    通道中陰風驟起,任嫣然卻不給他先發怒的機會,在他轉身的瞬間,手中青霜劍就在身前劃出一個半圓。

    劍招催動赤陽真意,化作日輪,光焰暴起,猛地將此間的黑暗照亮,然後暴烈地朝着血池上空的屍煞飛去,竟是主動發起了攻擊!

    “吼——!”

    下一刻,躺在地上已經沒有多少意識的玄天劍派衆人就聽到這屍煞發出高亢怒吼,身形化作殘影從他們頭頂掠過,帶出一片血煞之氣!

    而任嫣然就感到身後的人猛地一扯自己的手臂:“逃!”

    然後他就拉着她,以比她御劍快了不知多少的速度,與屍煞一前一後化作兩道流光,在這四通八達的地底下遁逃起來!

    “……”

    剛剛聽他說得那麼大義凜然,任嫣然還以爲他有什麼隱藏手段,敢情就是逃?!

    不過李何飛遁的速度簡直比起她爹都要不差了,她在被拉着飛奔的時候想起了他朝着院子衝來的畫面,覺得難怪他那麼自信。

    通道中,被她牢牢吸住了仇恨的晉堯要是能說話,現在肯定要罵出聲來了,任嫣然聽着身後傳來的咆哮聲,轉向李何問道:“能不能想辦法把晉堯引回南園?!”

    “我試試!”

    藍衫青年腳下方向一轉,朝着左邊的通道拐去。

    可在他們身後追上來的晉堯卻像是對着那個地方有着十足的厭惡,他停下去勢,一擡手就放出了千道血劍,將前方通道轟得倒塌。

    看着前方沙石落下,李何驟然停住身形,轉身一護,將身旁的人護在了懷中。

    任嫣然因爲慣性撞在他的胸口,條件反射伸手抵了上去,被他抱着在空中轉了兩圈,消掉了慣性。

    她的手停在他的胸口,感到這人一點不像看起來那麼弱,肌肉還挺結實的!

    這邊被封了,李何神色沒有變化,只是再次一拉任嫣然:“走!”

    兩人飛到岔路口,站在對面的晉堯對着他們,兩人一出現,便操縱血河攻擊了上來。

    任嫣然在飛遁之中反手一劍格擋,仗着青霜銳利,將血河擋下。

    嘩啦一聲巨響,血河從空中跌落,而晉堯也“看”到兩人再次面前失去了蹤影,他身形一動,再次追上。

    “你沒事吧?”李何見她擋下那一擊,感到靠在身旁的人一軟,卻是任嫣然擋下晉堯的凌厲一擊,胸中氣血翻涌,靈力紊亂。

    她強撐着搖頭道:“沒事。”

    這樣說着,任嫣然心中卻是明白,任憑青霜劍再銳利,自己的境界也是不夠,晉堯只是隨手一擊就讓她渾身經脈都像要爆裂開來。

    只是這地宮的兩側通道是一個迴環,他們從左邊進去,轉了一圈必然是要從右邊出來,再次回到古木下方。

    受傷的師兄們還在原地,他們想把晉堯引到南園去的計劃失敗,等到他追上來,萬一兇性大發,躺在地上重傷的師兄們在血河之下卻是毫無還手之力。

    “李何。”她在飛遁中,從儲物戒裏取出了幾個防護型的法寶跟掩蓋氣息的陣盤,塞到他手中,“放我下來,我拖住他,你拿了法寶去找個地方把我師兄他們藏起來。”

    帶着她飛遁的人低下了頭,眸光似是微微震顫了一下。

    “拿着!”任嫣然壓下了涌到喉嚨的血腥,聲音被疾風撕扯地有些破碎,“你跑得快,晉堯追不上你……你會活下來的。”

    通道的出口已經近在咫尺了,他們的動作要快。

    可是李何抓着她的手卻沒有鬆開,青年像是陷入了某種抉擇之中,整個人心中在激烈地交戰着。

    任嫣然卻沒有時間再猜他在想什麼了,就在聽見血河奔涌的聲音響起,從轉角化作無數血劍朝着這裏激射而來的時候,她一把推開了李何,要獨自迎上前去。

    在她身後,藍衫青年指尖的光芒亮起,於血河飛來的瞬間在空中畫出了一個字符。

    這閃爍着微微清光的字符一成,周圍的時光流動就在剎那間慢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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