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雲天宗的傳訊,押後一天來接引的玄天劍派長老果然依時抵達了。
一行五人,帶隊的白髮老道不是旁人,正是在昭明峯講過御劍之道的樊長老。
他身後跟着四個年輕弟子,按下劍光以後走得飛快,不多時就來到鎮上的客棧門外。
在小鎮上,晝夜都有修仙者出入,所以見到早早就到來的玄天劍派長老,客棧掌櫃也習以爲常,放下算盤道:“是玄天劍派的仙長吧?”
得了樊長老的點頭,他這就引了他們往雲天宗下榻的院子去。
院中,幾乎所有人都已經醒了。
除了重傷陷入混沌的應追之外,其他九人經過一日一夜的深眠,傷勢都已經恢復不少。
而昨夜因爲睡不着,所以來找夜遲衣說話的任嫣然在義父的房間裏醒來,發現自己躺在牀上,不知什麼時候睡着了。
“……”
她佔了義父的牀,那義父睡哪兒?
她一下子坐起來,見到房間裏沒人,昨夜草木化形的木架也恢復了安靜。
而外面天光已亮,還有說話的聲音,任嫣然猜到是來接師兄師姐回去的宗門師長來了,於是連忙穿上鞋子,推門出去。
院子裏,來接人的樊長老先是對雲天宗出手相救表達了感激。
一重是代表門派,一重則是代表他自己。
他有故人之後拜在他門下,也在這次去黑風村的任務之中,如果不是夜遲衣及時趕到,他故人的這一棵獨苗就要折在十萬大山裏了。
晨光中,夜遲衣與他在院中對坐。
他俊美的臉彷彿被晨光鍍上了一層光華,靜靜聽過了樊長老的拳拳感激之意纔開口道:“八大仙宗同氣連枝,昨日也不是本座一人前去救人,不過是走快一步罷了。”
樊長老嘆息一聲:“那也是遇上谷主你,他們才能活下來。”
誰能想到這不過就是出來做個丙級任務,能這麼倒黴遇上分神中期的兇物,換了是旁人去救,也少不得死傷幾人。
院子後方,聽來接引他們回去的宗門師長已經到了,玄天劍派衆人也從各自的房間裏出來。
走過迴廊的時候,正好見到任嫣然過來,丁宇於是喚了她一聲:“師妹。”
“師姐!”
任嫣然見了他們,眼睛一亮,朝着衆人跑了過來。
她看過丁宇,又再看其他人,先前爲了讓他們傷勢恢復,過去一日一夜,夜遲衣一直讓他們處在沉眠當中,任嫣然都沒有見到人。
現在看他們,傷勢一下子就好了七八成,果然同義父說的一樣,任嫣然就鬆了一口氣。
丁宇見她抓了自己的手,難掩歡喜地道:“義父說你們沉眠一日就能好許多,果然是真的,這下我便放心了。”
“任師妹。”鶴髮雞皮的高盛在丁宇旁邊看着她,忍不住道,“你怎麼……”
她是在夜谷主身邊由他親自照料的,理論上來說應該好得比他們都快,可是現在衆人看她別說是好轉了,看着反而比先前更差了些,怎麼回事?
“我沒事,就是靈力出了點岔子,之後要跟我義父回雲天宗去休養一段時日。”
任嫣然本來不想說,可是見不止高盛一人,其他幾位師兄也在擔憂地看着自己,於是才解釋了一番,然後說道,“我聽見門中長老已經來了,我們快過去吧。”
丁宇這才舒展了眉宇,挽起任嫣然的手道:“走。”
樊長老與夜遲衣聊了幾句,弄明白了黑風村底下是什麼狀況,聽見從後面傳來的腳步聲,轉頭一看,見到是自己要來接的那些弟子來了。
他目光在他們身上掃過,意料中的沒有見到受傷最重的應追,然後第一個認真去看的就是任嫣然。
樊長老見到走在人羣正中,看上去完好無損、隨時可以活蹦亂跳的任嫣然,隱隱地鬆了一口氣。
任星野去外門選任務的時候,這個任務是他打包票推薦的,說着隊裏的應追等人可靠,任務又簡單,放他的寶貝女兒去,肯定沒問題。
結果聽到一出事,他都是放下了其他事務,搶了這個接引的位置趕過來,來親自看一眼這小丫頭是不是真的好。
“師父。”
他正要放下心來,再轉頭去同夜遲衣說話,就聽見一把蒼老的聲音喚了自己一聲“師父”。
任嫣然看到樊長老轉頭的動作頓住,目光落在高師兄身上,而高師兄嘿嘿笑着從人羣中往前走了一步,來到他面前,又再叫了一聲:“師父。”
樊長老:“……”
他不敢置信地朝着高盛看去,在那張比自己還蒼老的臉上勉強辨認了半天,才認出徒弟的影子,“高盛?”
高師兄搓了搓手,這個動作在他用這副道骨仙風的老神仙殼子做來,可以說是違和感十足。
迎着他師父的目光,他又幹笑了兩聲,說道:“是弟子。”
樊長老:“……”
雲天宗發來的訊息裏,只說應追重傷昏迷,沒提到其他人的傷勢,他當時默認高盛這小子沒有事,現在才知道是自己放心得太早了。
一看高盛這個樣子,不用想他都知道這小子是吃了“雷隕丹”,透支壽元去拼命,現在這樣就算活下來,剩下來給他突破境界的時間也不多了。
他的資質還不怎麼高,這能在他的壽元走到盡頭之前突破嗎?
樊長老一下子就急了起來,所有人見他從石桌旁站起了身,而高盛一見他急眼了,立刻便伸出了兩手說道:“師父!我可以解釋!”
“解釋什麼?!”
樊長老簡直要瘋,這一個任務,讓他無顏面對三撥人。
一個是高盛,壽元將了,讓他無顏面對故友;一個是任嫣然,身陷險境,讓他無顏面對任星野;還有一個是應追,應追……
就在這時,後方又來了人。
見到這兩名雲天宗弟子,站在前面的任嫣然他們都朝着旁邊讓了開來,讓這兩個雲天宗弟子把陷入混沌的應追擡了出來。
樊長老看向所有人都站着,就只有他一個躺着的應追,都忘了要訓自己那不要命的徒弟了。
在這些弟子當中,境界最高、資質最好的應追重傷不醒,這纔是最麻煩的事。
這小子是他們那一峯的支柱,是他師父最出色的弟子,被本就苦寒的一峯視爲希望,現在回去自己都不知怎麼跟他師父交代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