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陽間精彩無限的青鴻仙子,手執青霜來到幽冥,照樣書寫傳奇。

    她縱橫捭闔,所向披靡,靠一手劍術在幽冥創下了偌大威名,叫泉鄉十三城都不得不忌憚。

    冥府之主對她的存在也沒有置喙,畢竟青鴻仙子已經明說,她下幽冥來就是爲了尋找一件寶物,找到之後她自然就會離去。

    哪怕她掀起的風浪衝上過奈何橋,打溼了上面行走的幽魂,冥府也沒有對她做什麼。

    哪怕她後來對上了獨孤鬼王,也照樣全身而退。

    可以說,在下過幽冥的陽間修士之中,她是做了最多大事,引來最多風浪,也叫幽冥中人最最記住的一個。

    “我那時剛落到幽冥來,在黃泉路上恢復了意識,不願意就此進入冥府,就脫離了黃泉路,在泉鄉做起了遊魂野鬼。”

    軍師說起過往,任嫣然注意到廳中所有人包括鬼面將軍在內,好像都是第一次聽到他說自己在入浮屠城之前的事。

    果然,軍師身上這份在任何情況下都能扭轉乾坤的從容,讓所有人都不能夠想象他做新亡之鬼時那迷茫又戾氣纏身的樣子。

    他尚有執念未消,又不願接受十三城的招攬,所以差點在幽冥遊蕩的那些鬼物爪下魂飛魄散。

    “就是在那個時候,我遇見了主上。”

    軍師輕搖手中的羽扇,陷入回憶之中,他爲她所救,成爲了她的部下。

    她從來不要求他爲她做什麼,對着其他被收容在浮屠城的鬼物,亦是如此。

    “她給了我們安身立命之所,也任我們自由來去,後來她離開幽冥,離去之前只留下一句話:‘我還會回來的。’”

    因爲這樣一句話,百年之間,浮屠城中的其他人都散去,唯有軍師一直留了下來。

    “主上有貫通陰陽的手段,我們雖落入幽冥,不能夠再出去,但是她卻能夠聯絡上陽間的玄天劍派劍修,將我們心中所憾確定一二,發佈在玄天劍派的外門之中,由接了這任務的弟子去替我們完成。”

    任嫣然聽着他的話,聽見厲霄的聲音在旁響起,低聲道:“難怪。”

    她知道他是在感慨什麼,她也覺得自己的孃親馭下收心的手段實在是強,這手能通幽冥的法術也實在是厲害。

    難怪她可以贏得浮屠城中人的心,讓他們心甘情願爲她驅使,也難怪在她離去之後這麼多年,面前這驚才絕豔的軍師還一直留在這裏,只爲了她一句話,就守住浮屠城。

    從軍師的敘說裏,任嫣然在看到她孃親的另一面。

    在過往的時光中,她只在自己的父親們口中聽到過關於自己孃親的事情。

    對任星野來說,任心緣是他最疼愛的妹妹,也是他心中最大的隱痛,無論什麼時候再提起她,她都還是一樣,是他心中那個永遠不變的、張揚快意的小仙女。

    對軒轅奪來說,任心緣是他錯過的一生摯愛,她所給他留下的是人間的光明,是他的世界破碎之後,再次煥發出的光彩和新生,也給了他往後餘生能夠汲取力量的珍貴記憶。

    而夜遲衣,任嫣然在他這裏聽到了最多關於自己孃親的信息,他既是看着她長大的人,又是獨立於真正的兄長之外的身份,他爲任嫣然所構建出的任心緣,是最豐滿、最鮮活的那一個。

    但這都只是她孃親的一面。

    那在青霜劍中封下了自己的最強一劍,隔着十數年的時光於劍影中向着女兒投來一瞥的青衫仙子,在可愛妹妹、難忘戀人、曾經的修真界第一美人之外,她還有更傳奇的精彩。

    任嫣然聽得入神,軍師觸及到她的目光,手中羽扇一擡,指向了鬼面將軍和廳中的四百羅剎:“鬼面與羅剎軍是在近半甲子中來的浮屠城,我守着浮屠,勢單力薄,怕主上回來之時需要我做什麼我會力不能及,於是招攬了他們。”

    鬼面站在一旁,那雙眼睛在面具後看着任嫣然。

    他生前就是羅剎軍的主人,死後帶着自己的軍隊落到幽冥之下,也以極大的毅力和忍耐將自己的將士重新聚集到了一起。

    以他的驕傲,臣服於浮屠城那位驚才絕豔的城主可以,但是任嫣然還遠遠不夠資格。

    可偏偏他與軍師之間有約定,更要信守承諾,所以才彆扭。

    想到以後他也要稱自己一聲少主,這四百兇猛無比的羅剎軍要在自己麾下戰鬥,任嫣然就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桿。

    萬萬想不到,在人間有刑堂之主這樣的好位置等着她接任,來到幽冥居然也有家業可以繼承。

    在旁邊,厲霄河在聽到青鴻仙子跟浮屠城的來歷有關之後,話就明顯多了起來。

    在聽完軍師的話以後,他謙遜地提出了問題:“我有一事不明,既然軍師從一開始已經覺得嫣然是青鴻仙子的後人,爲什麼卻一直沒有告訴她?”

    看得出來,在今日之前,他們對任嫣然都是有所防備的,甚至任嫣然也不知道浮屠城跟自己有關係。

    聽他叫任嫣然叫得親近,應九幽睨了他一眼,只見厲霄一臉坦蕩真誠,半點也不像是臨時改口。

    鬼面不再看任嫣然了,聽到這個問題,倒也沒有對他們隱瞞:“那是因爲主上在離去之前,將她所要找的寶物留在了幽冥。”

    雖然她在離去之前曾經留言說她會回來,一句話震懾了十三城,但是在這百年之間卻再沒有她的行蹤,否則他跟他的羅剎軍也不會被軍師招攬到浮屠城來。

    曾經被她壓制的十三城猜到她大抵在陽間出了什麼事,或是乾脆已經破界飛昇,不會再回來,所以都開始蠢蠢欲動。

    坐在上手的軍師接道:“鬼王對泉鄉向來不聞不問,十三城都想要增加自己的力量,就將目光落在了主上留下的那件寶物上。”

    任嫣然覺得這個思路完全正確。

    既然是她娘下幽靈來要尋的東西,那定然是不得了的寶物了,他們若是得了提升了實力,在泉鄉也有更大的話語權。

    鬼面將軍抿了抿脣:“他們一開始只是試探,到了後來就開始朝浮屠城派探子。他們知道軍師在等,而他是最早跟隨城主的人,在他面前冒充她矇混不過去。”

    任嫣然見他說着又看向了自己,顯然意思是青鴻仙子不回來,那最好的辦法就是冒充她的後人了。

    “……”

    任嫣然覺得自己很冤,忍不住道,“我也沒說我是青鴻仙子的後人啊。”

    鬼面:“可你自稱是玄天劍派弟子。”

    他是最不信她的。

    一來就在半途出手相助,展示玄天劍派的劍術,這套路跟先前那些自稱是城主的後人,來浮屠城要替她取回留下的東西的臥底是一模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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